景熙走到劉衝跟前,誇張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笑了笑,有些打趣地說道:“劉叔覺得以我的長相,可配得上溫小姐?”
劉衝被景熙的舉止弄得笑出聲來:“熙少的意思是……?”
說實話,景熙剛得知景源要去溫雅憐的時候,卻是有些慌了手腳,此事他也找母親商量過,但由於事出突然,景鳳鸞也沒有很好的主意,正在焦頭爛額之時,丁浩卻給了景熙一個挽回局勢的好機會,既然父親叫他操辦這次聯姻,那他當然要把這婚事“妥妥當當”地安排才是,當然,再加之有劉衝的幫忙,所有一切可謂是裏應外合,滿盤計劃頓時浮現在景熙的眼前。
景熙收起笑顏,用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放低聲音說道:“這事兒還是需要劉叔的幫忙。”說著附上劉衝的耳邊,悄聲言語起來,說話間,劉衝時而麵露邪笑,時而點頭應諾。
說罷,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那一邊廂,丁景源已找到了丁浩開始談論這樁婚事。
“父帥,孩兒聽娘說,溫家婚事已定。孩兒想同父親商量……”
景源的話還沒說完,丁浩就已滿臉歡顏地開了口:“既然你娘已經同你說了,那你自個兒也能開始琢磨琢磨了,這婚事到底該怎麼操辦。”
景源一下子急了:“父帥,孩兒的意思是,如今戰事正緊,軍務繁多,恐怕無暇抽身婚事,還請父帥緩些日子,再行定奪。”
“這你大可不必操心,你的婚事我已經交給景熙辦了,你有什麼可以和他商量,不會耽誤你什麼時間的。”丁浩笑嗬嗬地說道,“景熙啊,都這麼大了,也該成家了。你娘已經跟我叨念了好多年了,再說了,這門婚事你娘也中意。”
景源見父親越說越歡喜,令他更是沒有機會開口,隻能深鎖眉頭,站在一旁。
丁浩仿佛看穿了景源的心思,試探地問道:“怎麼了?不願意娶溫小姐?”
此時的景源也不知怎麼回答父親的話,說是願意自然說不上,說是不願意,自己的理由也未免觸動父親的傷懷,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景源,你可知道這門親事的意義?”
“孩兒知道,丁溫結親,不僅僅是一門婚事,而真真是國事,溫家財力雄厚,向來是我閥支柱,娶溫小姐也是為了穩固兩家關係,以謀日後大業。”
“既然知道為何還要推辭?”
“好男兒誌在四方,孩兒不願意依靠別人,隻願自己創下萬世千秋。”景源盡量說得委婉,不露聲色。
景源的話卻還是沒能逃過丁浩的傷情,瞬間的落寞與無奈伴著往事曆曆,思緒隨之淩亂飄散。
似乎,幾十年前,也有一個窮書生就如同眼前的兒子一樣,少年輕狂,滿腹經綸,誓言萬世乾坤,豈能無自己留名青史之機?
可無奈豪言壯語怎敵時事造化,正鬱鬱不得誌之時,他遇見了她。那時的她亦是花樣年華,風姿婀娜。
翩翩君子,曼妙少女,是否注定一生糾葛?
相遇,相知,相愛,一切如此的順理成章,即便自己窮困潦倒,即便少女家世豐厚,卻難改兩人的情牽一世。
書生就這樣與少女成親,少女的父親從起初的反對到後來漸漸開始接納,原以為愛戀就能如此纏綿一生,可誰知,少女的父親瞬間暴斃,身後高牆轟然倒塌,密謀殺害,謀奪帥位一切謠言開始漫天飄散。
一時間,書生成為眾矢之的。
原本,在眾人懷疑與摒棄的目光中,他期望能見到她唯一堅定信任的目光,可誰知,千般情百般愛,依舊難敵悠悠眾口。
始終人言可畏!
書生變為英武大帥,少女變為深宅婦人。
一夜時間,一世之隔。
從那之後,大帥勤奮軍務,不知多少個日日夜夜,不眠不休。他希望他的努力能換來所有人的認同,他希望他的才華能得到所有人的肯定。
隻可惜,所有的付出都似乎成了他殘害嶽丈,篡權奪位的有利鐵證。
究竟,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自己的一切名正言順,卻依舊千夫所指。那個曾經深愛的女人成了他一生的夢魘,他壓抑,他彷徨,他憤恨,他瘋狂。
再也無人問津兩人纏綿愛恨,留下的隻是滿目蒼涼的宅院,剩下她和他那觸目驚心的痛苦與悲哀。
“咚——”
丁浩的思緒隨著兒子跪地的聲音飄了回來。
“父帥,兒子懂您,也請您體諒孩兒。”景源重重跪倒在地,叩首請求。
丁浩愣在原地,眼前的景源就好似當年的他,同樣的年少氣盛,同樣的意氣奮發。是否為兒子鋪好的路就是為了他好?萬一有一天,本該屬於兒子的一切卻變為別人的譏諷與嘲笑,那他是否能像當年的自己一樣,依舊前行呢?
“罷了,這婚事暫且擱置吧,不過你自個兒也應該想想清楚,今後的路究竟該怎麼走。”
“孩兒明白,多謝父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