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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裏傳出最遲暮的聲音,像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在昏暗的巷弄裏微弱的喘息聲,韓凱怔住了。

岩僑在一旁看著發呆的韓凱,隻見韓凱丟下了從岩僑手裏搶過衣服,向學校外奔跑出去,飛馳的身影一直到很多年後還是會清晰的出現在夢境裏。

岩僑和若瑤吃完晚飯後向韓凱打了個電話,岩僑等了很長時間都沒有人接。就隻準備掛掉電話的時候,聽到了略帶悲傷地聲音。

“岩僑。有什麼事啊?”

“嗯。還好吧。”岩僑拿著電話停頓了一下,韓凱也在沉默,終於還是說了:“想哭就哭吧,我知道你難受,好好的在跟前好好的說一會兒話,畢竟你小時候都在我們這邊過得,好好的陪陪他......”

岩僑掛了電話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沉默著,不知道韓凱現在怎麼樣了。

親人總是在不經意間就開始匆匆逝去,等我們想要珍惜時,才發現昨日的種種美好的生活隻能成為了回憶。

“韓凱,吃點飯吧。”韓凱的爸爸叫著他。

一口棺材旁邊坐著哭得已經失聲的韓凱,一根蠟燭在黑暗中把他的輪廓照得分外鮮明,白色的孝布下一張消瘦長大的臉。

“嗯。”韓凱從棺材的旁邊無力的站了起來,從胃裏有種想向上翻滾的感受,韓凱立馬跑到門外,一股酸酸的氣體立馬從下麵衝了上來,一陣嘔吐。

從上午回來後一直到下午都沒有吃一點東西,加上上午的劇烈運動還有痛失親人的傷痛,什麼都不想再吃。

“爸,我吃不下去,等一會兒吧。”韓凱抹了抹嘴角的穢物,轉身準備進去。

“那你等會兒別忘了吃。”

韓凱怔怔的站在那裏,一張彩色的照片。在往外兩邊是提著挽聯的花圈。

“姥爺。”

韓凱默默叫了一聲,彩色的照片上一個和藹老人正衝著他永遠的微笑著。

“姥爺。”韓凱的嘴又微微的翕動了一下,沒有人回答。

一張照片默默的看著他什麼也沒說。

韓凱進了裏間的房子,看著放在房子裏的棺材,知道裏麵躺著的是來不及孝敬的親人,眼淚默默的流了出來。曾經以前在姥爺家的日子一一浮現在腦海中,而那些回憶就像夢一樣。

那是以前在姥爺的日子。

當時姥爺住在縣城裏,每當他逢年過節時,姥爺總會拿出為他存著的東西,可能是自己很少生活在老爺家的緣故吧,奶奶也會每次做他喜歡吃的東西。

當時坐的房子是在二樓,而一樓租給了一家做糖果的。韓凱還小,跟姥爺住在樓上,韓凱憋得慌就蹲在欄杆的上麵往下尿,一尿隻見尿液隨著牆壁向下麵一點點的滴答了起來,正好趕上做糖果的人家在往車上運貨。一滴滴的尿液正好滴在他帶著的帽子上,他氣得拿起長棍往上麵搗,韓凱嚇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姥爺看見了。就衝著那個人嚷嚷...

韓凱望著黑黑的棺材淚眼婆娑,望著窗外的風景,心裏莫名其妙的就悲傷難受了起來。

韓凱想著想著眼淚就下來了,眼前一張沾滿油漆味的棺材,韓凱默默的說了話:“姥爺,你怎麼說走就走了呢,不是說等我考上大學嗎,你還要看著我慢慢的長大呢,我還想吃你給我留的東西呢,你說你都沒舍得給我的那幾個姨兄弟吃,你說......”

幾天後當岩僑再次見到韓凱後,隻覺得韓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話不多。再也不像以前一樣和王沁沁***來打去了,除了每天的訓練,就是在班級的角落裏默默的睡上一上午或者一下午。

學校上方的白鴿依舊從湛藍色的天空倏地飛過,那些日子過得無比漫長和緩慢。就是在這樣的日子裏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等準備回頭望時才知道自己已經過了很長的一段日子。

依舊是做不完的數學題,畫不完的生物減數分裂圖,還有物理最後的幾道壓軸的大題模擬...若瑤感覺岩僑就像一個機器人每天起得那麼早,而且還把打好的熱水送到自己的班級裏,想不到當初以為不勇敢的小幸福會慢慢的走了那麼長的路。

若瑤早晨起得很早,班級裏還沒有幾個人。隻見在書中加了一張紙條,‘放學送你回家吧,有些事情想當麵跟你談談。’

若瑤收起了紙條。已經記不清岩僑寫了多少張這樣的紙條給她,每一張都寫滿了關心和愛,等到來年的夏季畢業的時候,他們應該有整整的一小罐子了吧。

若瑤心裏有時候望著窗外飛過的白鴿有時就這樣想。

畢業後,應該就自由了,可以趁著暑假跟同學一起出去旅遊,玩個痛快。忘記那些堆積如山的作業,也可以跟岩僑一起去到金陵找自己的父親。他還會記得我嗎?若瑤有時就這樣癡癡地想著,希望夏天可以早一點到來。

若瑤用心的折好岩僑寫好的紙條,又再次望了一眼窗外。每次岩僑寫過的紙條,都會很用心的保留起來,收藏的很用心。希望夜自習可以早一點到來。

若瑤早早的出來了,因為知道岩僑今天要送自己回家,也不知道今天會有什麼事情找自己,隻見岩僑已經在那兒早早的等著她,在黑暗中依舊是不變的笑容。

消瘦的臉頰,被時光的雕刻的有些滄桑的輪廓。清晰不變的笑容猶如昨日一樣,青澀的胡渣也慢慢的凸顯了出來,說話時蠕動的喉結一點點的清晰了起來,時間像是一下過了三年。

昨日在操場的相遇還曆曆在目,現在卻是等待著自己的少來。

“你來了啊?怎麼這麼早啊,你不都是在班學一會兒在來的嗎?”岩僑在黑暗中注視著注視著若瑤。

“你不是找我有什麼事情,所以今天就早早的來了。”

“先推自行車去吧。”岩僑從若瑤的手中接過刷書包,已經很久沒有幫若瑤拿書包了,動作變得有些生疏。

“嗯,在門口等我啊。”

“好,你還吃點什麼嗎?”岩僑拉住了準備轉身的若瑤溫柔的問道。

“我要學校門外的蔥花大餅吧。”

“嗯,好類。”

學校外麵的蔥花大餅一直是兩人最喜歡吃的。岩僑走到校門外的小攤前望著熱騰騰的上升的白氣,隻剩下了最後一個,特意放了若瑤喜歡的蔥花。

馬路對麵。

“走吧。”若瑤推著自行車向著岩僑走來。

“嗯,隻剩下最後一個蔥花大餅啦。”岩僑帶著惋惜的聲音說道,隨後右手從若瑤手中接過自行車,把書包放了進去。

“還是你吃吧。”若瑤帶著關切的聲音道。

“不用了,你吃吧。”岩僑推搡著,隨後眼睛轉了幾圈,“要不,你把蔥花吃了,大餅留給我。”

“一邊去,岩僑!”若瑤帶著撒嬌的語氣,“你今天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啊?”

“嗯。也沒有什麼。”岩僑的語氣變得有些沉重,像是在做重要的決定,“就是先問問你報考哪個大學?”

若瑤被突如其來的話一下子震住了,已經到了2008年的念頭,那首在2005年元旦晚會上唱得《那些花兒》已經被王沁沁在ktv包廂裏紅臉幹淨的嗓音取代;那些似乎永遠睡不醒的中午和下午也已經被韓凱的沉默所取代;隻有陳默依舊按時上下課,做著永遠都做不完的作業......

時光飛逝。三年。

“我還沒想好呢。”若瑤沉默的低妮了一聲。

“是不是準備到金陵?”岩僑望著小心吃著蔥花餅的若瑤說道,看見若瑤的頭慢慢的沉了下去。

“嗯。”若瑤小聲的答著。

“我想好了,咱們兩個人都報金陵的學校,到時候有個照應,我們才不跟別人一樣異地戀呢。再說了,還能幫你早點找到父親。”岩僑堅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