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虛極，守靜篤①。萬物並作，吾以觀複。
夫物芸芸，各複歸其根②。歸根曰靜，靜曰複命。複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③，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
【簡注】
①簡本：“至虛，恒也；守中，篤也。”
②簡本：“天道員員，各複其堇（根）。”
王弼本：“夫物芸芸。”
③王弼本：“全”作“王”。
【通譯】
求索極致的抽象，持守不變的實在。宇宙萬物都在競發創化。我卻用它來觀察生生不已的複歸。
大千世界事物千姿百態，各自終究要回歸到自己的本來狀態。回歸到原始狀態就叫靜，靜止狀況就叫複歸自身命運。命運複歸是恒常的，知道這種恒常之理就是明白。
不懂得恒常之理，妄作亂為就會招致凶險災禍。
知曉恒常之理，就能包容；懂得包容，就能公正；能夠公正，就能統禦萬物；能夠統禦萬物，就能順應自然。順應自然，就是通常說的“道”。這種“道”長久不衰，矢誌不移，至死也不會有危害。
【解說】
本章要義：悟“道”的天人合一之理。
自然規律、萬物本原的“道”，博大精深。如何才能把握呢？從認識規律來說，就是達到虛空至極的境界，持守根本不變的規律；對於人的修養來說，就是排除成見機巧，保持虛心守靜。
老子認為透過虛空的萬象，把握不變的實質，就是認識規律。萬物表象紛繁但各有本源實質，懂得這個永恒之理就明白通達了，不懂還妄為就會招致凶險。明白這個道理就要包容、要公正、要周全、要順應自然。這就是自然之道，而且能夠長久，永無禍患。
【點評】
老子的“為無為”不是不作為，而是不妄作為。不妄作為的關鍵是知天道自然的恒常之理。知常而作，方能公道。顯然，這是聖人之為。在人類社會初級中級階段，在生活困頓、生存艱辛的時代，倡行“無為”，要王者當聖人，祛私秉公，是不現實的。這是人性使然。當然，個案也有例外。
理想中應當如此，現實中隻能如此，是有差距的。在現實社會中，在涉及人的根本利益之時，甚至無法調和。這是老子及其學說的現實悲哀。
【啟示】
致虛守靜，是做大學問、窮究真理的必需環境和最高境界。哲人如此，或許有老子的悲哀；俗人如斯，必然是遁世麵壁的出路。
台灣學人南懷瑾深諳此道，故將學問遊刃於“隱隱約約蠻好”之間。或許是哲人與俗人的中和之道吧。
(譚建華攝)
萬物並作，吾以觀複。
夫物芸芸，各複歸其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