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找些話來說…。靜偷眼看向北原的側臉才發現,意外地他有一張端正的臉孔。
因為這個新的發現,靜動搖得更厲害了。
——怎麼辦?該說什麼才好…。
找不到話說而煩惱不已的靜,這時腦海裏所浮現出的卻是昨天北原擁抱自己時那強韌臂膀的感觸和他那溫柔的聲音。他的音質;意外地令靜印象深刻。越想從記憶裏抹去卻越是清晰。
「可奴魯的兒子如果賣不出去的話,牧場就得結束了。」
北原突如其來的話,讓靜狂跳的心髒突然慢了下來。
「賣不出去…是指如果麗子家不買的意思…是嗎?」
「目前來說是這樣吧。」
他的表情和剛才沒什麼大變化,隻是目光中多了份寂寥。
「事到如今,也隻有隨波逐流了…。最寂寞的還是我死去的老婆吧。」
北原把煙撚熄在攜帶用煙灰缸裏站起身來。
「啊…我……」
「騙你的。」
「哎?」
「就算高城家不成為馬主我也撐得下去。」
北原笑了…他笑著轉過身去。
「啊…謝謝你的擔心。」
目送著北原的背影,靜的心中浮起一絲莫名的情緒。
像北方大地般堅韌的男人,還帶著點微微滄桑的酷意。危險訊號的警示燈已經在靜的心中開始亮起。
被在牧場時酸甜的情結牽引著,靜還有點恍恍惚惚。但一入夜,別墅卻變得異常熱鬧。從劄幌歸來的麗子和真海爭先恐後地搶著報告今天遊玩的成果。
「我跟你說,我今天吃了好多咖哩飯!」
「你相信嗎?她居然在規定時間內吃了二大盤特大號的咖哩飯!正要吃第三盤的時候,老板就趕緊把錢還給我們!」
「為什麼啊?」
「因為你吃個沒完的話,店裏的咖哩飯可能會被你吃光了。」
真海的食量有時大得驚人,仿佛有一個通到異次元永遠都填不滿的胃袋似的。
「我還是第一次被人退錢給我!你以為我會為了這種小錢而高興嗎!?」
「那你又付了錢嗎?那二盤份。」
「老板說要還我的我又何必客氣?」
「但是…」
「知道嗎?靜,錢可不能浪費,該拿的就要拿。沒有這種精神是無法致富的呀。」
靜實在無法了解麗子的神經構造。說不定她是那種去國外旅行可以毫不在乎地住高級大飯店,但卻會對消費稅的計算錯誤耿耿於懷的人。
「後來還吃了拉麵、壽司、烤蕃薯…」
「好了、別說啦!對了,靜,你今天怎麼樣?」
「我?我為了向北原先生道謝,所以到了他的牧場去…」
完了。才一提到北原的名字,靜就感到自己的臉頰開始泛紅。
「哦,你是去探望昨天那匹幼馬嗎?」
「是!是啊!」
真海的會錯意讓靜打從心底鬆了口氣。
「馬……!?」
聽到這個字,麗子想起了昨天所受的屈辱。
「到底要怎麼處置那匹馬!買下之後養胖了做成生馬肉來吃也不錯。」
「別這樣啦!」
一想到可奴魯的幼馬要被食用,靜差點又要昏倒了。不想辦法加油的話,馬…北原農場可是會有危機的。
「聽說馬是非常聰明的動物,會對自己的主人下跪。隻要你從幼馬時好好教導的話,一定會變得聰明聽話的。而且隻要一想到一匹黑亮的駿馬向你下跪,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嗎?」
靜演說得汗流浹背。
「說的也是…的確不錯。對了,艾爾梅斯最近出了一套新的騎馬用品…」
「我想一定很棒!」
「決定了!我馬上派人去商談。」
麗子最厲害的地方就是一旦稱了自己的心意就會立刻放手去做,也不管會成功或失敗。
「來人!馬上跟山名先生連絡,說我明天立刻要簽約!馬上去!還要連絡我父親!」
麗子火速召見這次介紹他們成為馬主的獸醫。
然而——!
「大小姐……山名先生身在北原農場,今天晚上可能不回來了…」
別墅的傭人萬分抱歉的向麗子報告。
「是嗎?那剛好。就讓他順便替我家的幼馬做健康診斷好了。如果買回去就生病我可受不了。」
「呃…那匹幼馬…它…」
什麼!!
花了那麼大力氣才說服了麗子正要促成好事情,沒想到主角的幼馬卻生病了。
「你說什麼!?幼馬怎麼了?」
看著柳眉倒豎的麗子,傭人嚇得退了二步。麗子的高姿態雖然令人受不了,但那並不代表她的教養不好。因為她有時不自覺流露出的威嚴,的確讓周圍的人心生畏懼。這種感覺或許就是源自她那與生俱來的高貴血統吧。
「快備車!我要去看看它的情況。」她凜然地發令。
「我在想麗子或許隻是很想要艾爾梅斯的東西而已吧。」
真海的耳語,更讓靜的不安加速膨脹起來。
Ⅱ
今年的北海道在氣溫方麵跟往年比起來有很大的差異。
不隻北海道,今年的夏天在各地都出現了異常氣象。有時突然熱到超過三十度,但隔天馬上又變成入冬般寒冷的天氣。所以,不但是人類的健康情形受到影響,連帶地連農作物的品質也變差了。因此,在某種意味上違反自然界規則的種馬無可避免地也受到波及。從交配到養育完全由人一手包辦,就如同在溫室中養成一樣。所以跟不上環境的變化是理所當然的事,特別是成長中的孩子…也就是幼馬更是格外的脆弱。
這天的黃昏,北原農場開始忙碌了起來。
放牧結束後,把可奴魯母子帶回馬舍的典海,直到黃昏準備夜食的青草時才發現幼馬的不對勁。
馬從不會坐在地上。連睡眠的時候都是站著,幼馬剛出生的時候也能迅速地站起來。
然而,當晚的幼馬卻一直偎坐在母馬的身邊。它似乎無法適應氣溫而全身冒汗,就跟人類感冒時的情形一樣。
迅速地請來獸醫山名先生進行診斷。
如果是成馬的話,可以在飼料中加進抗生素或是直接注射藥劑來治療。但是,幼馬卻無法承受強力的藥劑,而且它的主食也非牧草而是母乳。
這樣一來,隻有靠母乳內所含有的抗體和幼馬本身的體力來自我恢複了。
麗子等人到達農場的馬舍時,情況已經變成無法藉由人之手來控製。北原父子將母馬可奴魯移到對麵的柵欄裏,打算整夜守在幼馬的身邊觀察它的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