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不倚老賣老,也從不賭咒年輕人,因為,對年輕人的任何不滿,都是對民族的未來不滿,終究民族的未來是靠他們譜寫和造就的。

誠然,社會上對所謂80後,就是20世紀80年代以後出生的人,頗有微辭,說他們因為是獨生子女,因為生長在道德低穀時期,嬌生慣養,好逸惡勞,急功近利,唯利是圖。這些發出微辭的人幾乎不檢討自己給了80後什麼教育,也幾乎不檢討社會給了80後什麼影響,隻是一味地指責,並杞人憂天,大有後繼無人之感。

其實,並非如此,起碼在汶川大地震的時候,80後的表現讓我感到任何對80後的指責都是沒有道理的,最多是每代人有每代人的性格和對待生活的方式。

我是在震後10天趕到四川成都的,隨即換上朋友備好的迷彩服,乘坐吉普,向彭州進發,那裏和汶川一樣是地震重災區。下了一座大橋後,吉普拐入山路,兩邊倒塌的民房比比皆是,屍體的臭味不時傳來,更令人驚恐的是,兩側山坡上隨時會有碎石和巨石滾落下來。每當聽到山石滾落的聲音,司機便立即踩住刹車,擺出一副聽天由命的神態。幸好,除了幾塊乒乓球大小的碎石砸中輪胎外,還沒有什麼慘重的事件發生。

當最初的緊張消失了之後,我注意到道路兩側不時出現成群結隊穿著迷彩服的年輕人,開始我以往是參加搶救工作的部隊官兵,可由於他們太散兵遊勇的模樣,又使我產生疑惑。陪伴我的朋友告訴我,當兵的早已經退出這個地區,這都是些誌願者。

進入白鹿鎮時,道路完全被拱起的山體毀滅,我隻好下車步行,以便抵達我要采訪的地點—百年教堂。這座教堂隱匿於深山老林之中,在汶川大地震之前,名不見經傳,但由於幾張結婚儀式的照片經媒體發布,這座教堂名聲大震。第一張是一身雪白婚紗的新娘麵帶微笑,第二張是新娘神態驚恐,第三張新娘滿身塵埃。這3張照片是地震發生前後的幾秒鍾連拍。

走在沒有路的山坡上,到處都是身穿迷彩服的年輕人,有如戰場,他們張貼衛生常識的告示,散發餘震預防的傳單,背著噴霧器噴灑藥水,還有從無法前進的車輛上搬運生活用品,也有一臉茫然但卻大步前行的。

我站住了,向他們詢問:“你們來自於何方?”

北京、天津、沈陽、長春、上海、長沙、昆明、貴陽、廣州、合肥、杭州、武漢、石家莊、西安、蘭州、尊義、惠州……約30多個城市。

“是哪裏組織你們來的?”

地震和愛心。我總結了十幾個年輕人的回答後,得出這樣的結論。

我直接問一個已經不是在校生的帥哥:“你們單位批準你來嗎?”

“我還用他們批準嗎?我想幹的事,沒人能攔住。”

“要是單位把你除名了呢?”

“從地震的第二天我來到彭州,就先把單位給除名了。”

我一下子把這個小夥子緊緊地摟在懷中,有如對待自己的兒子。

而後,我發現,除了我和我的那幾個朋友外,凡是非本地居民,全部都是20多歲的年輕人,也就是說,全部是80後的一代人。我突然想,那些指責80後的人們在哪裏呢?是在捐不超過10元的款?是在寫縱死也幸福的詩歌?

在這一刻,我隻能飽含熱淚,懷著崇敬的心態,默默地向中國的80後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