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打聽了一下,再等下輛車來,說不定要等好幾個星期。我們幾個隻好沮喪地踏上行程。最後一段是:80K—71K—69K—62K—52K—嘎隆拉山口—24K—波密。
孫文說,以後的路就漸漸好走了,運氣好的話,甚至能搭上出墨脫的車。
可惜我們的運氣就沒有好過。沒走了多遠,我身上就開始打抖,渾身冰冷,眼前一片雪花,一下就跌在在地上了。以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後來聽孫文說,那一段最險要的路,是巴桑豁了命把我給背出來的。為了避免螞蝗鑽進我的身體,他甚至把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把我的手腳麵孔牢牢地裹上,而自己身上沾滿了手指般粗細的大螞蝗。他一路給我祈禱著:睡吧……你的,好人麼,阿彌陀佛會保佑你的……
我們終於還是沒有在夜晚來臨之前走出這裏,我們找到一個崖坎,找來幾塊石頭支起壓縮餅幹桶,準備在這裏露宿。天氣也是令人懊惱的變來變去,時不時飄下絲絲怪雨。四周的一切都濕漉漉的,根本找不到幹點的柴火。這火燒得我們十足的氣極敗壞,我們隻好找了很多枯樹砍開,隻有中間未被雨淋的那部分勉強能用,可還是濕,周圍又找不到鬆樹之類的帶油的植物。
巴桑又神秘起來,反對我們在火中燒肉,燒塑料,認為這些都是對神明不敬的東西。他神秘地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個紙包,揀出一顆黃豆大小的紅色青稞丸與不知道哪裏來的一段絲線,一齊塞到我嘴中,自己口中念念有詞,最後用給我喝了大量的水。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巴桑的咒語真的管用,服用了他的藥丸之後,我竟然漸漸蘇醒了過來。
後來巴桑告訴我,當時喂我服用的那段絲線,實際是一位喇嘛脫落的頭發,藏民普遍相信德高望重的喇嘛發絲同樣是具備神效的藥品。青稞丸是西饒從米林縣的喇嘛處求得,能解百毒,是阿彌陀佛把我給救命了!
這個潮濕的晚上,火升不起,我們也沒有了食物和水,都以為要死了,幾個人疲倦地躺在石頭上。我問巴桑,你這輩子有什麼夢想?
他說,他們藏族人一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在可以去三大佛國看看,這樣死了也不後悔了。我有氣無力的問他,是哪三大佛國。
他告訴我,為了研究佛法,也為了朝聖,因為作為一個虔誠的佛教徒,一生中必須要去三個地方,佛祖的出生地,佛祖的修行地,佛祖涅磐地。就是拉薩、尼泊爾和印度。
我說,我們這次就是要去這裏的。我保證,要是能走出去的話,我一定帶你去印度和尼泊爾看看。
小家夥說道:“我討厭那些嘴裏說著向往西藏的女人!其實她們連個屁也不懂!我覺得這是一種姿態,反對那些矯情的姿態!下次誰要是在我麵前提向往西藏,我非要打得她滿地找牙!”
我說:“我最後悔的,就是把你們帶到這裏來。”
小胖歎了一口氣,說:“自己兄弟,別說這個了。我最後悔的,就是還沒有娶老婆!”
沒有人說話了。大家都躺在地上,看著黑暗慢慢地降臨。這時,孫文突然叫起來:“華偉,你看前麵!”
我抬頭一看,樹林中有一些星星點點的火光,好象是有人在舉著火把。“人!前麵有人!”我驚喜地叫起來。
向導也興奮起來,在那說著:“人大大的有了!吃的,水,大大的有了!”
“喂!”我們幾個衝著那人叫著。
那人肯定是聽到了,因為他停了下來,好象在那裏等我們。我和孫文立刻跑過去。可是等我們靠過去,那人卻又走開了。就這樣走走停停,到最後,我們才接近了他。
西藏氣壓低,跑了幾步,我累地喘不過氣,支撐著向前走。
“別過去!”孫文這時緊張地拉住了我。
“怎麼了?”我疑惑地看著他。
孫文努了努嘴,我朝那邊一看,禁不住冷汗也流下來了。那火把後的影子,並不是人的影子,而是一隻巨大的四腳動物,上麵長了一隻大的古怪的頭顱。
孫文給我使了個眼色,慢慢抽出來了刀子。我知道他的意思,這個時候一定不能跑,往回一跑就完了。我們現在是僵局,隻要不後退,至少可以保持平衡。要是慌忙就跑的話,那東西會直接從後麵撲過來,都會把我們徹底撕成碎片。
話雖然這麼說,我緊緊地纂著刀子,兩隻腿還是止不住的打抖。都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腳”,可是這當兒我不止是腳濕了,渾身都冒出冷汗來。
這時候,那跳躍的火把突然就消失了,周圍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之中。
我的心一跳,差點要跳出來,連大氣也不敢呼,就和孫文在黑暗中和那東西對峙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一個聲音打破了這僵持的環境。
“爺爺的!這路可真他娘的難走,也不知道那兩個孫子跑哪裏去了?!嘿!”
是小胖!
“小胖!”我又驚又喜,大聲的喊他,可是由於過度緊張,發不出太大的聲音。
“華偉?!是你小子嗎?”
小胖聽我的聲音不對,顯然有些吃不住。
孫文又說:“是我們。你帶手電了嗎?”
小胖這才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說:“你們兩個小子呀,真是不守紀律,你說說這黑燈瞎火的,你們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跑了,我們還以你們都撞了邪了呢!”
我被那東西差點嚇死,這時說:“那有什麼難找的,你小子跟著火把不就找過來了?”
“火把?什麼火把?!”小胖驚訝地看著我。
孫文給我使了個顏色,我心裏也亂得很,支吾了幾句混過去。小胖還在那嘟囔著,“火把?要是有火把就好了!就看見你兩個家夥慌張的就衝出來了,連個手電都不帶,害得我一頓好找!”
我還在想著當時的事,小胖他們怎麼都能看不見呢?難道那火把和那鬼影真的隻是個幻影?可是我和孫文為什麼又能看見呢?
孫文這時問小胖,剩下的那幾個人呢?
小胖說,巴桑發現了前麵有一戶人家,準備去那裏借宿。我們也就隨著巴桑一起投宿到那個家庭裏了。孫文在去之前卻囑咐我們,這裏是門巴人的聚族區,去住可以,千萬不要吃他們的東西,尤其是不要喝他們的酒。
小家夥忙問為什麼?
孫文說,當在門巴人有一種很奇怪的習慣,就是給別人下毒。
“下毒?!”幾個人驚訝地看著他。
孫文說,是的,門巴人認為把有身份、有才能的毒死後,死者的生前的福份可以轉到自己家裏,所以要處心積慮地下毒害人。他們的毒可謂是防不勝防,在水時,在飯裏,在酒裏都下,敬酒時門巴女的大拇指摳在碗沿上,指甲縫裏藏著毒藥,隻要觸到滿溢的黃酒,毒就會溶入酒中,神不知鬼不覺。在解放前,這樣的事情常有發生。現在這樣的事情雖然少了,可是在一些荒野處還是要防備點好。特別是看到家門口畫有一隻大蜘蛛的人家,那千萬不要進去。
我們幾個聽得麵麵相覷,都不敢進去了。隻有巴桑聽不懂我們的話,在那興奮地來回叫著:“人家的有了!房子的有了!佛祖的大大的保險了!”
走過去一看,才發現那並不是門巴人的住家,而是一個小小的兵站。
我們原想問問能不能搭載他們的車回去,沒想到卻遇到了難題。要進入墨脫,必須要在當地或者西藏辦理邊境許可證,而且在進入墨脫之前,還有邊防哨所檢查,不然根本不能進去。而我們沒有邊境證,卻顯然已經從墨脫走出來了。他們對於我們的身份很是懷疑,甚至懷疑我們是從印度偷渡過來的。
孫文說:“同誌,你看我的考古隊的,來這裏是考察的,抱歉來得太急,沒有辦理證件。”掏出他的工作證和護照。
我們也紛紛把護照掏了出來。連長見我們都有護照,說是在外麵刺眼看不清楚,要去屋裏看,先讓那小戰士看著我們。
小胖還在那嬉皮笑臉地湊過去,“同誌,來根煙?”
可能看小胖這小子不像個好人,那小戰士對他很防備,堅決拒絕他的香煙,讓他站一邊去,說是在我們的東西沒有審核完後,不能讓我們這些娃娃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