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逝去的記憶(1 / 3)

那剛看到影片中最悲慘部分的人,會不費力就逃出令人窒息的黑暗的監牢,在亮光中恢複平衡和信心。我呢,我長久頭腦麻木,沉默無語,眼睛盯著空的壁板,好像在期待著從中出現別的東西。即使這場戲結束了,它仍使我害怕,像一場延長的噩夢和戲劇一樣,它向我展示的十分奇特的方式也同樣使我害怕。我無法明白,我那亂糟糟的腦袋隻產生一些最古怪、最不連貫的想法。

諾埃爾·多熱魯的一個手勢讓我從麻木中擺脫出來:他把簾子在銀幕前拉上。

這時我熱切地拉著叔叔的雙手,我對他說:

“這是什麼意思?這會使人發瘋。您能給我點解釋嗎?”

他簡單地說:

“沒有什麼解釋的。”

“但是……但是……您把我帶到這裏來……”

“對,是為了讓你也看見,為了肯定我的眼睛沒有看錯。”

“叔叔,在這同一個框子中,是否也有別的景象在您前麵展示出來過呢?”

“是的,其他的景象……已經有三次了。”

“哪些景象?您能夠說清楚麼?”

“當然,例如我昨天所看見的。”

“叔叔,什麼?”

他輕輕地推一推我,沒有回答,起先他望著我,接著,聲音很低,帶著思考過的信心說:

“特拉法爾加戰役。”

我懷疑他是否對我開玩笑。但是,諾埃爾·多熱魯除了很少喜歡譏諷外,在這種時候他不會舍棄習慣的嚴肅態度。他說話的時候非常認真,他的話似乎突然顯得離奇,使我大笑起來。

“特拉法爾加……叔叔,不要怪我……實在滑稽……特拉法爾加戰役是1805年發生的!”

他再一次深深地觀察我。

“你為什麼笑?”他說。

“我的上帝,我笑……我笑……因為……您得承認……”

他打斷我的話說:

“維克托裏安,你笑的原因很簡單,我將簡短地向你說明。首先,你神經質,憂慮不安,你的歡快隻是一種反應。此外,這可怕場麵的景象是如此……我怎麼說呢……是如此真實,所以你會不由自主認為它不是卡韋勒小姐被殺的重現,而是被殺事件的本身。對麼?”

“也許是,叔叔……”

“就是說,這殺害和伴隨著它的所有無恥行為,可能是——我們不必對這個詞語的應用猶豫不決——可能是由某一個隱蔽的證人拍成電影的,我是從這個人那兒獲得這寶貴的影片的;我的發明隻是使這影片在一層膠質的厚層上顯現出來。這是令人滿意的發明,可以接受的發明。我們一直是同意的麼?”

“是的,的確是這樣,叔叔。”

“但是我在追問另一件事!我回憶參加特拉法爾加戰役,美國和法國的艦隊在我麵前沉沒。我會看見納爾遜被捆在他的戰艦的桅杆上死去。這樣,不是一切情況都改變了麼?在1805年時還沒有電影。因此,隻能是一種奇怪的滑稽模仿。你的全部感情付之東流,我的威信也消失了。但你在笑!在你看來,我不過是一個老江湖騙子,這個騙子沒有謙遜地向你說明他的奇怪的發現,而是使你相信極其荒謬的事!一個輕浮的人,如此而已。”

我們離開了牆壁,走向花園的門。太陽已在遠處的山岡處下沉。我停下來對諾埃爾·多熱魯說:

“叔叔,請原諒我,不要認為我對您欠缺應有的尊重。在我的歡快行為中,沒有希望您不高興的,沒有什麼會讓您認為我懷疑您絕對的誠摯。”

“那麼,你想什麼?你的結論如何?”

“叔叔,我沒有想什麼,我也沒有任何結論,目前甚至也不去尋找結論。我迷失了方向,憂慮不安、暈頭轉向而又感到不滿,好像我預感到那個謎確實比實際存在的要更奇妙,而且永遠也解答不了。”

我們走進花園,現在輪到叔叔停下步來。

“解答不了!這是你的看法麼?”

“是的,目前是這樣。”

“你沒有想出任何假設?”

“沒有。”

“你可是看清楚了麼?你不懷疑麼?”

“我看清楚了。首先我看見三隻看著我們的奇怪的眼睛,接著是看見殺害卡韋勒小姐的景象。叔叔,這就是我看到的,像您一樣,我一刻也不懷疑我的眼睛提供的真實可信的證據。”

叔叔向我伸出手。

“這就是我想知道的,我的朋友,我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