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今天在敘述這悲慘的場麵時,我才覺得它是我敘述附屬的一段故事。其實早在它發生時,我就有這種感覺了。要是我沒有著重談我對某些事的恐懼和害怕,那是因為這一切對我來說隻是一個插曲:馬西涅克所受的折磨,他的消失,韋勒莫難以解釋的行為——在幾分鍾內放棄一件他那麼艱難地進行的事情,以及有關邦雅曼·普雷沃泰勒的發現中遺漏的許多細節。
普雷沃泰勒的發現對我來說是思考的中心,因此當我去營救馬西涅克時,我沒有忘記從椅子上拿起那張刊有我已看了前半部的回憶錄的報紙。自由——在一切之前,在營救馬西涅克和通過他挽救公式之前——意味著能夠閱讀回憶錄,而且認識全世界已認識的事物。
我坐著小艇轉過小島,朝著光亮處駛去,在某個岸口登陸。一輛電車駛過,有些商店已開門,我是處在布吉瓦勒和馬爾利港口之間。
晚上十點鍾,我把自己關在巴黎旅館的一個房間裏,打開了報紙。我已經迫不及待的等待這個時刻的到來。在路上,在電車暗淡的光線下,我意外地看到了報紙文章的中的幾行字,有一句話給我提供了重要信息,我知道了邦雅曼·普雷沃泰勒的奇妙的假設,我不但知道了它而且相信它。
我在那不方便的閱讀中記住的那一點是:邦雅曼·普雷沃泰勒從他的研究和實驗中得出結論:首先,默東的形象實際是電影放映出來的;其次,這放映不是來自梯形實驗室的任何地方,而可能是從更遠的地點來的。但那最後的印象,一月二十一日發生革命的那一天的形象卻被擋住看不見了。被什麼東西擋住了?處在邦雅曼·普雷沃泰勒當時的環境中,他怎麼能不舉目仰望天空?
天空晴朗無雲。人們能否超越界限觀察梯形實驗室的上部階梯座位呢?邦雅曼·普雷沃泰勒登上屋頂,遠望天邊。
在夕陽下,天邊有輕薄的雲彩浮動著……
邦雅曼·普雷沃泰勒重複上一句後又接著寫下去:
雲彩浮動著。由於天邊有雲彩浮動著,銀幕的形象變得模糊甚至消失了!是偶然?有人這樣說。分別有三次,當影片失去光亮時,我轉身望向天邊:三次都有雲彩浮過天空。這樣的三次會是偶然產生的麼?不應以一種科學態度去看到因果關係麼?不應承認,在觀察目前的幻象時,由於一個不可知的原因而使其發生混亂……是雲彩的介入,就像一個遮擋放映的幕布?我不能提出第四種證明。但這有什麼關係!我的思索已深入到能夠進行工作的程度,沒有任何阻礙能使我停止下來。某些真理不會停在半途中。隻要窺見了它們,它們就會完全對我們顯露出來。
當然,最初,科學的邏輯不一定能給人類的科學資料中,增添我急於尋求的解釋,這使我幾乎不由自主地陷於一個更神秘的領域。在第二次放映後,我回到家裏,我想是否承認我的無知為好,而不要去追求一些假設,它們突然好像超出了科學的範圍。但我怎能做到呢?我不由自主地工作和想象。推論亂七八糟地交錯著,證明堆積起來。當我在猶豫走上了一條方向不明確的道路時,我已觸到目標,我已坐到桌旁,手執著筆,撰寫我的理智和想象要我寫的報告。
這樣,第一步已邁出:在現實的不可抗拒的命令下,我同意有地球以外的聯係的假設,或是從雲外來的聯係。是否我應當假設這種聯係產生於在這些雲層之上的空氣中的可以操縱的飛行物?但不僅這種可操縱的東西從來沒有人看見過,人們還應注意到,一些強大到足夠在幾公裏距離之外照亮默東的銀幕的放射,在空氣中必然會留下一道放射的光痕,人人都應當能看見。總之,在科學的現狀下,應當公開承認這樣的放射是完全不現實的。
那麼,是否應當看遠一些,一躍穿過空間,假設這些放射的來源不止是在地球以外,而且是在人類以外的地方?
現在,誇大的字眼已寫下了。想法再也不是屬於我的了。明天,當這回憶錄向讀者展示這種想法時,他們會不會接受呢?是否懷著同樣的使我激動的熱情和不安呢?是否開始時懷著同樣的懷疑,最後懷著同樣的熱情呢?
讓我們恢複冷靜吧,您說好麼?不論對現象的仔細檢查使我們看到如何可怕的明確的結論,讓我們以自由的精神來檢查這結論,並嚐試經受我們自行決定的考驗。
在人類以外的地方放射,這是什麼意思?這種說法似乎模糊不清,我們的思想難以集中。讓我們接近事實。我們首先確立我們太陽係作為不可能逾越的限界,並在這巨大的圓圈中集中我們的視線,向著盡可能達到的點,也就是最接近的點上。要是真有放射,不論是從人類以外或人類所在的地方發射出來,它們總得是從處於空間的某個固定點上發射的。它們應當是從地球鄰近的星星上發射出來的,我們有權利認為這些星星是放射的來源。
我能數到的這固定點共有五個:
月亮、太陽、木星、火星和金星。
要是我們假設這是可以接受的,那麼我們就得接受放射是采取垂直方向的。因此,進行發射的陌生的星球應當滿足兩個條件:首先它應當能夠接受視線,其次是能夠送回形象。讓我們舉一個可以確定地點和時間的例子:一七八三年六月五日下午四時,在昂諾內附近發射的充滿熱空氣的氣球。查閱《時間知識》上的圖表,很容易就能知道這時候在上空的什麼高度上是什麼星球。當時月亮、火星和木星已經落下,而大陽和金星分別處在昂諾內上空五十度和二十三度上,當然是在西麵。隻有這兩顆星球是能看到蒙哥弗埃兄弟進行實驗的地方。不過它們是從不同方位、不同角度看的:從太陽上看,應是從上往下看到這些事物,而同一個時間,從金星上看,則是從有點傾向水平線的方向看到這些事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