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故人(1 / 2)

這麼一折騰,天色已經泛白了,秦王見聶夫人心神已穩,便移步了簡王妃的堆雲閣。所有人都以為此事算是揭過了,籬笆卻明白,聶夫人的封號雖保住了,可是秦王怕以後不會再踏進靈韻苑半步了。初雪扶了她慢慢走回去,邊走邊悄聲講著處置的經過。初雪趕回聽荷院時,發現刺客已經躲在內室的屏風後麵。外麵喧嘩聲漸近,幸的初雪急中生智,將他藏在了籬笆放置褻衣的櫃子裏,為防萬一,又掛了一些中衣之類的遮擋住。結果不出所料,那些侍衛一拉櫃門看見滿眼的中衣肚兜,手一抖趕緊關了櫃門,一張臉嚇得又紅又黑。初雪又佯裝斥責當時在場的夏末,怪她未與搜查的侍衛事先講清。夏末自然是委屈的,眼裏含了一泡淚看得侍衛是又羞又愧,草草地搜了一遍便又走了。

這驚險萬分的經過,聽得籬笆出了一身的冷汗。由此也放心下來,這個初雪果真是靠得住的。回到聽荷院,那刺客依然在櫃子裏躺著,籬笆檢視了一下,發現他身下的褻衣已經被染得通紅,幸虧櫃子裏放著香料,濃厚的香氣衝淡了血腥之氣。便把他拽了下來,扶到床榻上安置,對外稱因昨夜缺覺,今日頭疼得很,不許人來打擾。初雪因家中是開醫館的,在檢視了他的傷口之後,便不聲不響地去花園拔了些止血的草來,搗碎了敷在他傷口上。

籬笆自見他第一眼起,便覺得似曾相識。但他警惕心太重,始終不肯摘下麵巾。直到開始發燒有些昏昏沉沉,臂彎裏的劍也不再抱得那麼緊,初雪打來了冷水,幫他擦拭身體降溫時,忽然聽得他口中一句不甚清晰的:“小妹……”

籬笆腦中轟然一響,顫抖著扯下他的麵巾。眉目寬闊,器宇軒昂,唇角堅毅。雙眼雖痛苦地緊閉著,但她怎會認不出,榻上此人,便是她思念多年的大哥!

初雪見她渾身顫抖,淚眼婆娑,猜想莫非此人與主子淵源深厚,或者,主子便是他口中的小妹?籬笆未曾開口,初雪也不敢想得太深,隻盡心盡力地服侍。

這樣有半了日,李莫言高燒稍退,人也勉強醒了。見榻前兩位天仙一般的姑娘,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即便恢複了冷冷,掙紮著要起身。

卻見籬笆撲向了他的懷中,一邊又哭又笑,一邊口裏叫著“大哥”。他驚了一跳,複又打量著她。不對,他的小妹雖也秀外慧中,卻不似眼前這位傾國傾城。長久的暗衛生涯讓他瞬間清醒了——難道是陷阱?這樣想著,他便重重地推開了她。

“大哥,我是成奚啊。”籬笆依舊絞著他的衣袖。“你認不出我很正常,現在就算是娘在眼前,肯定也認不出我來了,可是我還記得大哥幫我做竹蜻蜓,幫我教訓隔壁的小二子,生病了哄我吃藥。大哥臨走前,還跟娘說要給她掙個誥命夫人……那年大旱,爹爹和我逃荒到了京城,我被賣為奴仆,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大哥了。可是我真的好想大哥,經常做夢夢見大哥回村找我了,可是,可是村莊已是一片廢墟,到哪裏去找……”

李莫言不可思議地表情在臉上蔓延開來。眼前的女子,分明就是他的小妹。但是,為何在她的臉上,他找不到一絲小妹的輪廓?甚至,連爹的一絲影子,娘的一絲影子都找不到。但她若非自己的小妹,又怎會知道這些隻有小妹才知道的往事?

他又想起涼亭上那句“壯士饒命”。這是小妹纏著他過家家酒的時候常常說的一句話。他被小妹撒嬌耍賴不過,無奈地扮作“留下買路錢”的山大王,她是員外家的千金小姐,隔壁家的二小子則是作行俠仗義的俠客。娘親坐在院子裏看著,罵他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混成一團,眼裏卻是滿滿的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