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大、錢多、幸福少。”這是居裏夫人在成名之後,一個深切的體會。

一疊疊來自世界各地的信件,紛紛揚揚飄來的請柬,一批批來訪的名流貴客。這些,都擾亂了居裏夫人的寧靜,侵占了她的寶貴時光。她在寫給親友的信中談到,由於幾次獎金的獲得,經濟上不再像從前那麼困難。但是,榮譽使她失去了自由、寧靜、沉思,使她連喘口氣的工夫都難得。這就嚴重地妨礙了她的研究工作。她甚至夢想到要過“遠離人類的野人生活”,或者到沒有新聞記者的地方去,以求得“喘息和安寧。”為了擺脫榮譽所造成的這種困境,她盡量逃避榮譽,能不參加的宴會、歡迎會,就不參加。在她第一次訪問美國期間,有一次要舉行歡迎她的隆重儀式。按照慣例,居裏夫人應當穿上教授的特製長袍。可是,居裏夫人擔任幾年索爾本講座教授,壓根兒就沒有做過這件按規定教授應該有的長袍。美國負責這次接待的麥隆內夫人叫來了裁縫,用上等的黑色斜紋鍛子,給她定這件衣服。

在為她量試衣服尺寸的時候,她一直說這種衣服不方便,她強調自己的職業特點,長年與鐳接觸,手指、手腕等處常被鐳灼傷,穿上這種衣服會刺激自己的皮膚,千方百計地謝絕為她做這種衣服。居裏夫人對於成千上萬的慕名氣的人,常常采取不予理會的態度。對於要求她簽名的信件,或者不理會,或者寄回一張早已印好的卡片,上麵印著這樣的字句居裏夫人不願給人筆跡或在像片上簽名,敬祈原諒。”但是,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對於要求技術指導的信件和來訪者,她幾乎是有求必應的。

不少名人,喜歡在許多組織或機構中掛名,居裏夫人則不然。曾經有幾百種慈善事業,幾百個聯合會和團體,請求她列名其中。但是,她沒有答應。她認為,既然自己沒有時間去參加實際工作,就不必去占一個空位子。這既是對這些團體和組織負責,又是考慮到自己的實際情況;再則,還可以讓那些真正合適而又能去工作的人列名於其中,何樂而不為!居裏夫人是一個重實效,不務虛名的人。

對於某些榮譽場合,看起來似乎是實在逃避不掉了,可她仍然能巧妙地找到逃避的方法或者保持冷漠態度,或者盡量簡化這些禮儀。當她訪問美國時,有一次,人們已經在她將要到達的車站上,擺好了歡迎的陣勢,雖然已經無法逃脫,可她仍然找到機會從列車的後部偷偷地提前下了車,匆匆地離去。她本人對那些大人物也從不巴結。有一次在法國總統盧貝舉的宴會上,總統夫人主動走過來與居裏夫人打招呼,說她要陪居裏夫人去見希臘王後。聽罷,居裏夫人睜大了迷惑不解的眼睛,驚訝地望著總統夫人,溫和地說道:“我看不出這有什麼必要”

居裏夫人對於榮譽的卻辭、冷漠,是發自肺腑的,沒有一點兒故作姿態。在她看來,作為個人的那個“我”字,是很渺小的。她曾說過:“我不僅是可厭,而是不存在。”

她在講話或著述中,常用的主語詞是“衛生機關”,“實驗室”或者“人們”;在迫不得已用第一人稱時,她也是用複數的“我們”。“我們”二字在她的習慣上,是指她本人和丈夫居裏先生。在非提到自己不可時,寧可用這樣怪的字眼:“我們中之一”,也不用這個可厭的“我”字。她真可以稱得上“無我”和“忘我”的典範。她從心眼裏不喜歡個人的榮譽,把榮譽比作“災難”,並且常常為此大發感慨,表示她極端反對那些過早地把人葬送的“名氣”和“榮譽”。她說:“人們對我說到我的燦爛工作的時候,我覺得我似乎死了,我認為我自己已經死了。”居裏夫人對於她過去已經做出的貢獻,總是不滿足,總是看得過小過輕;而對於未來還能做出的貢獻,卻寄以厚望。

有不少功成名就的人,對於人們的讚揚,表現得心安理得。居裏夫人決不這樣,她在這一點上與一般人是不同的,並且是站在對立麵上,真誠而堅決地反對。可是,居裏夫人越是這般竭誠地謙遜,她就越是受到人們由衷地愛戴,她的影響力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