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順南聲音壓得很低,但鬱遠達卻感覺像是一顆炸彈在自己頭上炸響了,他有點被炸懵了似地問道:“怎麼回事?你怎麼知道的?”

姚順南悄悄地說:“被邢賀華帶出來的。邢賀華向辦案人員招供說,為了得到孟紀文的關照,他曾先後送了一百多萬給孟紀文。”

鬱遠達不相信孟紀文會收邢賀華一百多萬,在他眼裏,孟紀文並不是一個貪官。因此他心存僥幸地問:“可能隻是傳言吧。孟書記不是調走了嗎?他這麼大的領導,且已經調離了,如果不是中央出麵,誰能查他?督辦邢賀華案子的可是省檢察院呀,省檢察院肯定查不了他,也不會查他。”

姚順南說:“邢賀華的案子涉及到了孟紀文,辦案人員便將情況向省領導彙報了。省委常委會議研究後,決定將此事報給中央。中央非常重視,要求中紀委辦此案。中紀委書記在報告上批了字,說不管涉及到誰,都要一查到底。”

鬱遠達這才相信,姚順南所說並非空穴來風。姚順南接著說:“我今天趕回南溪來,是特意向您通風報信的。您知道我與孟紀文的關係,我擔心辦案人員也許也盯上了我。因此我將原來的手機都關停了,從明天起,我整個人也將會失蹤一段時間。但我要真心感謝您,因為邢賀華這個壞蛋終於被抓了,我知道邢賀華被抓您是付出了努力的。”

鬱遠達不知說什麼好,隻覺得腦袋暈乎乎的。他感覺到自己推倒了一副多米諾骨牌,這副牌會將很多人都推倒,但自己看起來也將受到牽連。

跟姚順南告別後,鬱遠達有些驚恐不安地回到住所。他撥打莫小琪的電話,但她已關機。

第二天上午,鬱遠達又撥打莫小琪電話,電話通了,卻沒人接聽。兩分鍾後,莫小琪回了一條短信:“正在開會,下午再通電話。”收到了莫小琪的回信,鬱遠達心裏才稍稍安然下來,他考慮再三,決定先不影響莫小琪開會,下午再將孟紀文被抓的消息告訴她。

到了下午,鬱遠達給莫小琪打電話,她竟然關機了。鬱遠達有點懷疑,但也沒有太在意,以為莫小琪開會去了,就沒有再撥打。到了晚上,鬱遠達接著再打,竟然還是關機。鬱遠達有些著急,隔一會兒就撥一下莫小琪的電話,但對方卻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鬱遠達隱隱感到不安,整個晚上他都睡得很不踏實,惡夢不斷。在夢中他帶著莫小琪在半月灣湖上玩,兩人坐在一條小船上,一邊劃船一邊在親熱,突然湖裏闖出一頭水怪來,那水怪似乎是邢賀華變的,過了會兒好像又是羅海鷗變的。水怪伸出長長的手臂,猛地一下將莫小琪拉入湖底。鬱遠達急得大叫,人就醒了過來。醒來後,鬱遠達發現自己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鬱遠達又撥莫小琪的手機,發現她的手機仍然關機。

鬱遠達再也睡不著了,爬起來洗了一個澡,然後坐在床頭看書。好不容易捱到上班,他再次撥打莫小琪電話,仍然無法接通。鬱遠達便給賀子墨打了個電話,請他去打聽一下,看看莫小琪到底出什麼事了。

整個上午,賀子墨一直沒有回電,鬱遠達像坐在熱鍋上一樣,被煎得非常難受。中午,賀子墨終於來電話了:“兄弟,事情有些不妙,莫小琪被紀委帶走了。”

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鬱遠達被炸得暈頭轉向,他有些語無倫次地說:“怎麼會被紀委帶走了呢?好端端的怎麼又惹紀委了呢?她可是一介平民,絕不會存在貪汙受賄的行為呀。”

賀子墨壓低著聲音說:“孟紀文被抓了,是他牽出了莫小琪。聽說是辦案人員查實那方白端硯是真品,價值上千萬,是孟紀文所有古玩中最為值錢的一件,而孟紀文其他的古玩大多是贗品。”

鬱遠達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個結局。他原本想幫莫小琪一把,沒料到最後竟害了她。鬱遠達掛了電話,六神無主,坐立不安。他問小李要了車鑰匙,將車開出了大院。

剛上街道,隻見朱大保正站在馬路中央,手揮著彩旗,像模像樣地在指揮著交通。街道一邊,雙腿都斷了的李秀鳳坐在一輛手推車上,默默地注視著朱大保,但眼神裏已沒有了焦慮,也沒有了擔憂,隻是一片茫然而空洞。

鬱遠達有些心慌意亂,差點就撞上了朱大保。朱大保卻渾然不知,仍然在那裏很專注地做著各種交警手勢。鬱遠達趕緊將車繞開,往郊外一路飛馳而去。

鬱遠達開著車子,漫無目的地繞了一圈又一圈,最後竟開到了半月灣湖邊。

鬱遠達下了車,心神不寧地坐在半月灣湖邊,望著湖水出神。山湖四周一片靜謐,偶爾的鳥鳴聲像子彈一樣,撞破了湖水,湖麵便泛起了層層微波。那蕩漾的微波沒有了往日的神采,隻是使得鬱遠達心更亂了。鬱遠達又站起來,上車打開音樂,《回家》的旋律就從車窗裏飄了出來。

回家,回家。家在哪裏?路又在何方?鬱遠達抱著腦袋,將整個人都埋進了這憂傷的曲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