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節(3 / 3)

他大喊。他憤怒。他發狂。他不能自製。

“一個苞穀一個窩,一個妹子一個哥,苞穀長在窩窩裏,鷹子啄來也不脫,鐵鏈拉來不挪腳……”

他唱道。他想哭。他把她扳倒在床上。他終於從她那緊守的胸前摸到她的扭動的、反抗的乳房,小小的乳頭。他說:“你以為我是假的騙你?不會對你負責?我要娶你的,娶你做老婆,你還不明白啊?你虧了啊?”

那妮子說:

“崔叔叔,崔叔叔,我就跑的,我就喊的……”

“我就唱——太陽落土又落坡,哥到妹家討茶喝,心想留哥吃晚飯,篩子關門眼睛多……”

未來的崔無際現在的大老虎躊躇地退縮著對自己說:

“就是兩個時辰的獸性!兩個時辰,我要忍耐到十二點一刻!”

他看了看手表。

他不知怎麼沒有關燈。所有的燈開關都在床頭櫃上。女人們反抗也許是因為燈光,如果我關了燈,那種在燈光下的拚死反抗就會土崩瓦解。黑暗裏,再強大的女人也會乖乖地投降、墮落,最後變成什麼也看不見的野獸——羞恥看不見,危險看不見,最痛苦的蹂躪變成了快樂和享受……他這麼在白丫兒的繼續反抗中抓著她那十六歲的乳房,並且克製著,竟然一下子看到自己的雙手變成了長滿黃毛和鐵青長指甲的獸爪——這不是她爺爺胸前吊著的那個虎爪麼?它將要把一個紙一樣薄的妮子抓破,抓得稀爛;他的嘴裏湧出一股虎腥味,黏黏的,他的舌頭變得又紅又大——它要接近那張妮子的嘴了……巨大的森涼的獸爪!它伸出去時好像要把整個世界擄到自己的嘴下,要把獵物撕開,把它們變成滋潤喉嚨的血和一條條塞滿牙縫的肉。

“請你不要害怕喲白丫兒,你為什麼還叫我叔?你什麼都不要叫,不要叫您,不要叫,什麼都不要叫……”

痛苦萬端的崔無際鎮長盯著自己的一雙手,那雙罪惡變異的山野中的手,爪子。他幹咽著喉嚨,不讓自己向野獸滑去,他要看電視——那是真家夥,那才是這個世界裏的真實世界:電視在播送著伊拉克和以色列的新聞,熟悉的播音員、主持人。另一個台是鳳凰台,幾個人在分析今天發生的台海事件,今天是二〇〇×年×月×日,屏幕下方拉動的字幕新聞告訴大家,山西又有一起礦難,死亡三十四人,伊拉克發生三起自殺式襲擊事件,炸死美軍一人警察六人平民五十八人……

他盯著電視,他控製住自己的意識,看看表,已是十點半鍾。西陵峽的江水發出奔向江漢平原的沉悶流淌聲,江上夜航的汽笛像森林的歎息。他聽見他的血液也這麼流淌著,在秋天的血管裏悲涼呼號……

那個妮子在驚恐中竟然睡著了,眼角上掛著一顆晶瑩的淚珠。他看著她那印泥一樣的小嘴,白嫩光滑的臉,突然覺得下麵的東西堅硬如鐵一樣地挺立起來,這可是生命的歡呼啊!一種強大的信心讓他關了一切燈不顧一切地向她撲去,掀開她的毯子,扯開她的內衣。這時,妮子醒了,一個尖銳的東西劃到崔無際的手臂,一陣深切的疼痛在他身上蔓延開來。他立馬聞到了自己身上的鮮血味道。那是人血。

他摸到開關,打開一個燈來,就看到了白丫兒手上攥著一把刀,一把帶血的刀。

他摟著自己長長的傷口,他徹底冷靜了。他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頭發蓬亂,滿臉憂鬱,鼻子委屈地抽搐著——他又變回來了,他重又變成了人!他看看表,正好十二點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