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別打金絲猴啊!這不是一般的畜生,爺爺從來也不打的。再說它是頂級國家保護動物,要掉腦袋的啊,爹!”
白中秋被這一驚嚇惹惱了,且腰給硌在石頭上,一陣生疼,斷了一般。那小子還不鬆手哩,緊緊把他箍著,使其動彈不得,還用手抓住了白中秋手上的槍管。
“椿兒!做啥哩?瘋了麼?瘋了麼?”
“爹,不能,您可不能瘋啊,家裏人都瘋了,您不能再瘋!”白椿喊。
父子兩個在草叢裏滾作一團,一個要出來,一個不放手,兩人滾來滾去,掙掙紮紮。天上的鳥就叫了,遠處的猴群也狂叫。
“你懂個屁!你知道你眼是咋瞎的嗎?還不是因為沒錢你大伯才瘋的!沒錢人才瘋咧狗日的!我這輩子算完了,你不找個媳婦給咱傳宗接代?生娃兒不要個女的,你一個人能生啊?女的就要錢!一隻猴子李八棍說了,活的五千塊,脹死你的荷包!狗日的!……”
“我不要老婆!我不要老婆!您別打猴!……”
父子在地上滾著扯著,又一陣風卷來,十幾隻壯年的猴突然從天而降。白中秋轉過頭來,那傷母猴和小猴都被搶擄走了。可兒子的雙手還死死不放。
“放啊,放啊,狗日的,猴早跑了!”白中秋沮喪地朝兒子一拳,把他的雙手打脫了,站起來,衣裳也扯爛了。山裏一片寂靜,樺樹林兀然屹立,落淨了葉子。隻有那血跡,那一碗冷卻的猴奶。
“喝吧,狗日的。”白中秋小心地端起那“碗”猴奶,送到兒子燎泡累累的嘴前。
“啥東西?”
“猴奶。狗日的。”
“我不喝猴奶,我不打猴,我撿漆樹籽去,漆樹籽也能賣錢咧!”
“那你撿去,滾!狗雜種!”
白椿果真就走了,背上空空的背簍走了。
“你回來,雜種!你到哪兒撿啊?討牲口吃了!”
可兒子不回,兒子不回頭,用探竿摸索著往峽穀走去。
“你這個強糟瘟!狗雜種!”白中秋罵。
山影如浪,山林血紅。
白椿往前走著,心想哪兒來的一碗猴奶呢?
白中秋沒喚兒子,他不想喚了。他感覺到兒子這回在這高山裏,一定會被野牲口吃掉。他頹然地坐到地上,呃呃哽哽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