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世界上最肮髒的戒指(3 / 3)

程植嘿嘿的,“樂桐,如果轉了一大圈還是轉不出來,我勸你就不要轉了,死心塌地的認了吧,這就是愛上了、命,沒轍。像我和許和薇。許和薇現在即便是殘了,我也得愛她啊,我不愛她,我再愛誰去啊!”

李樂桐讓他說的想掉淚又想笑,程植也很自嘲,“死心地塌把心交出去吧,愛怎麼作踐是他的事,誰讓就是愛上了呢。”

李樂桐搗了他一下,“行啊你,一套一套的,那你和我要去登記……是不是本來也要放我鴿子?”

“那倒不會。”程植說,“我通知也通知到了,刺激也刺激完了,架也打了,韓師兄他還沒反應,那就該咱倆在一起。不過,”他頓了說,“我沒想到,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愛就是不愛,到最後,咱倆還是沒能在一起。”

“你反省吧,”李樂桐笑著說,“都有那樣的事了,還要和我登記,幸好這婚沒結成,否則,我不虧大發了?——還沒結婚,老公這軌都已經出了。”

程植嘿嘿的,不好意思的摸著頭笑。

三人踏上歸程。晚風蕩漾,程植忽然哼哼起了歌,“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們;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

李樂桐和韓遠徑互相對視一眼,誰也沒有打擾他。程植唱到最後,改吹口哨了,《國際歌》隨著夜風,飄散到空中。

“這是我當年玩樂隊時的保留曲目,在最高興、最激動之餘,我會唱這首歌。”他當初多是搖滾唱法,不像今天,用最寧靜的方式來哼唱這首歌。

他也變了。

韓遠徑先送了程植,然後送了李樂桐。車停下來的時候,李樂桐沒有立即下車,她問,“程植說,我那天病是你送我去的醫院?”

“嗯。”韓遠徑的聲音沉悶又忐忑。

“你怎麼知道我病了的?”

韓遠徑的聲音有些苦澀,“吹那麼大風,怎麼可能不病?你的身體我又不是不知道。”

李樂桐心裏翻騰,“那我家的鑰匙呢?你怎麼拿到的?”

韓遠徑的聲音更苦,“你還記得你有一次朝我扔瑞士軍刀嗎?”

李樂桐明白了。她沒有想到,那把鑰匙韓遠徑會保存起來。

“你留那鑰匙幹嗎?”

韓遠徑的聲音像是進了海水,又苦又澀,“那是我的家啊。有你的地方,就有我的家啊。”

李樂桐一時說不出話來。她忽然想起那句詩: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韓遠徑側身看著她,“桐桐,你給了一條他們回去的路,那我呢?能給我嗎?”

“再說吧。”李樂桐推門下車。

李樂桐這一夜把之前他們的事都想遍了。他們在大學裏的一切,他們畢業後的一切,和他們重新相遇的一切。

原來時光可以壓縮的,九年的時間,可以壓縮在一夜,不斷的抽離水分、抽離水分,直接壓幹,成為一張薄薄的紙,一夜即可讀完。

她最後想的是韓遠徑曾給她講的有關於徐葳和他的事,和那句話,“桐桐,我滿身傷痕,但對你,我還是原來那個韓遠徑。你能不能原諒我?原諒一個有缺點的韓遠徑,原諒一個犯過錯的韓遠徑,原諒一個迷途知返的韓遠徑?”

平靜的生活幾天。程植有了回音,什麼也沒有說,隻是一條彩信。彩信中的兩個人十分幸福的望著鏡頭。

李樂桐不知道他們怎麼解決和麵對他們的問題。既然他們選擇了在一起,他們一定會有辦法麵對。李樂桐想到這裏,心裏充滿了力量。她把彩信轉給了韓遠徑。

一會兒,手機響了,“我想和你出去走走。”

“去哪裏?”

“我能去接你嗎?”

李樂桐猶豫了一下,“好。”

韓遠徑的車子在二十分鍾後到達,李樂桐從家裏出來就看見韓遠徑的車。車裏開著燈,照著一個青年人。他的胳膊拄在方向盤上,拇指在抵在嘴裏,似乎在想什麼。黃色的光從上麵照射下來,顯得他的臉有些肅白,仿佛是天神偶爾路過人間,在沉思。

她不作聲的走過去。車門聲驚回了韓遠徑,“你來了?”

他今天穿了件白襯衫,沒有係領帶,袖子挽過肘。

“嗯。”李樂桐輕鬆的坐進去,拉上門。

韓遠徑似乎一直在想著什麼,一路沒有說話,但李樂桐還是漸漸認出,這是去往學校的路。

確實是去學校的,這個他們最熟悉的地方。韓遠徑停了車,兩人走下來。教學樓裏的燈光已滅,仰頭可見滿天星鬥。

幾乎是下意識的,韓遠徑伸出手,李樂桐觸上去,他握了起來。

已經過了熄燈的時候,許多建築都是黑的。路燈照著無人的道路,操場、食堂、這幢或那幢樓。他牽著她,像是走過了許多時光。

終於到了一幢更黑、更沉默的建築前。

他們都認識,是他們在校時的圖書館。

“這裏要拆了。”韓遠徑說。不遠處正有一幢新的樓正在拔地而起。“圖書館的建設經費已經被打到賬上,按部就班,再無憾事。一切都很完美。”

李樂桐沒有回答他。

“新的圖書館是我捐的,但我卻隻對這裏有感情。”他仰頭看著那幢沉默的建築,仿佛它也在看著他,“新的是我的贖罪,而舊的,卻是我的魂靈所係。”韓遠徑說,“桐桐,我要離開恒遠了。這恐怕是我為學校做的第一件、也是最後一件事了。”

李樂桐一動,韓遠徑轉過頭,對上她的眼睛。兩個人凝視了一會兒,韓遠徑掏出一個盒子,黑暗中,戒指發出柔和的光。他單膝跪在地上,舉著那枚戒指,“這是世界上最肮髒的戒脂,但我敢以我的性命擔保,從此之後,它隻會越來越亮、永遠離開肮髒。我不知道你,允不允許我戴在你的手指上。”

李樂桐的淚水奪眶而出。她的手還在韓遠徑的手裏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