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奴婢就鬥膽給娘娘推薦個人。浣衣閣的容惠姑姑,她原本是尚儀宮的女官,因為衝撞了淑妃,被皇上貶到了浣衣閣。奴婢聽說,她為人嚴厲恭謹,十分懂規矩,想必能擔教導太子妃的重任。”
“嗯,就她了吧。”皇後放下杯子,閉上眼睛,平靜地坐在榻上。
紫菀走到皇後身後,為她捏肩,繼續輕聲道:“哪是娘娘您看走了眼啊。太子妃到底是從民間找回的,前陣子幫丞相破了個案子,就被百姓叫‘六歲青天’,破案哪是那麼容易的事,僅憑歪打誤撞就能博得青天之名。依奴婢愚見,那位小聰明是有,但是骨子裏還是疲憊懶散不懂規矩的。”
“紫菀,話不可這麼說。”聞言,皇後一把按住紫菀的手,眼睛卻沒有睜開。
“奴婢告罪。”紫菀立刻在皇後的身後俯首,心中卻沒有任何害怕,跟在皇後身邊十多年了,她一直都知道皇後的心思,有些話皇後不便不能說出口,就需要用她的嘴巴說出來。
皇後仍然平靜,“繼續吧。”
“是。”
如果是旁人,便不知道皇後之意,是繼續按摩,還是繼續說話;但是紫菀,卻懂得其中深意。
“娘娘,更何況那位天生有心疾,楚太醫親自診斷,還能有假?娘娘您錦衣玉食,盡心盡力撫養她,又教人教她禮儀,比生母還看重厚待她,無論是沈將軍還是皇上,都得道您一聲賢惠啊。”
“就怕是個精明強健的,讓人不好拿捏。”此刻,皇後感受著她揉按太陽穴的舒緩,也開口了,聲音一如既往的清雅溫和,“沒有大婚,沒入皇家宗祠,隻有皇上的口頭許諾,如今她一個小孩子隻是掛名太子妃而已。更何況,自古小兒難養,又是先天體弱多病之人,一不小心就有夭折之險。如果真有不幸,幾年過後,太子自當另立賢妃,誰還記得她一個早亡的小娃娃。”
聽到這些話,任紫菀再是皇後心腹,再得皇後重用,也不得不心中發寒,手上的動作不自覺一滯,她立刻補救道,“娘娘,可寬衣了。”
皇後緩緩站起身來,舒展開雙臂,紫菀為她解了束腰,褪下精致的衣袍,“娘娘,今日太子殿下過來,恰巧解了太子妃的圍。”
“不是恰巧,是來意如此。如今北兒越來越大,和皇上學得越來越多,連本宮都可以對付了。”皇後伸張雙手亭亭玉立,待身上隻留一件雪白中衣,隨後坐到梳妝台前。
看著皇後臉上柔和的神色,不見半分怒意,紫菀一邊為她取頭簪,一邊抿唇笑道:“太子殿下自幼聰慧,又得陛下和娘娘悉心教導。奴婢聽說,皇上前日還誇獎殿下對於朝堂上的事務有見地呢。”
皇後看著鏡子中素淡的臉,笑容漸斂:“皇上最善算計,也最善做戲。後.宮嬪妃無數,皇上的心不在坤元宮,本宮也不盼他施舍雨露。隻要皇上把太子教好,本宮萬事好商量,亦可在明在暗助他一臂之力。”
“所以說啊,皇上可是離不得娘娘您的。六國之中,無人不羨慕咱們離國有一對英明睿智的帝後呢。”
紫菀一下下梳理著皇後的頭發,半刻鍾過後,坤元宮便徹底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