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教堂祈禱,而此前同費佳吵了一架,他罵我,為什麼提前叫醒了他。後來我們和解了。我給索涅奇卡縫小衣裳。去了雷蒙當那兒,她給我講了許多我們女房東的壞話,簡直讓我感到恐怖!我想,其中一半是假話。星期六,〈12月〉21/9日,是我的命名日。費佳前一天就給我買了一個大甜蛋糕,早晨又送給我四雙不同顏色的手套,花了十法郎。然而,我們的錢卻很少。開始口授新的長篇小說,原來的放棄。從23日到31日時間過得非常快:晚上口授,早晨謄寫,後來用很多時間縫製嬰兒穿的各種小衣裳。31日我去抵押戒指,可是克萊爾那兒關門,隻得去克裏姆塞爾那兒抵押連衣裙。他妻子很客氣,丈夫卻不怎麼樣。他們給我看了帶花邊的[鉤花]頭巾,索價三十法郎,讓價到二十八法郎。我交了五法郎的定金。我給萬尼亞發了兩封內容相同的信,為此又花了兩法郎。

1867年終結

作為文史資料的安·格·陀思妥耶夫斯卡婭的日記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朋友,文學家А。П。米柳科夫,在自己回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章中,講述他於1866年10月1日去拜訪作家時的情況:“他叼著煙卷在房間裏快步走來走去,看樣子,正在為什麼事焦慮不安。”

“您怎麼這樣憂心忡忡啊?”米柳科夫問道。作為回答,陀思妥耶夫斯基講了他與出版商Ф。Т。斯捷洛夫斯基簽署一份賣身契性質的合同的事。按照這份合同,陀思妥耶夫斯基應當在11月1日之前提交一部十個印張的長篇小說。在逾期不交的情況下,出版商有權在九年之內無償出版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全部新作。離最後期限僅剩下一個月了,長篇小說尚未動筆。

“那麼,您請一位速記員吧,”米柳科夫建議說,“您來口授這整部長篇小說:我想,在一個月內您還來得及寫完它。”А。П。米柳科夫,《文學界的會麵與相識》,頁231。

就這樣,年輕的速記員安娜·格裏戈利耶芙娜·斯尼特金娜出現在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家裏,她注定要成為偉大作家的妻子、朋友和助手,並改變其後來生活的全部進程。

1866年安·格·斯尼特金娜二十歲。她父親格裏戈利·伊萬諾維奇·斯尼特金是位小官員。他出生於烏克蘭小領地貴族家庭(他的父親還姓非俄羅斯化的姓:斯尼特科),但受過一定的教育,關注文學,喜歡音樂和戲劇。根據女兒的回憶,看來,正是他把決定其兒女們命運的精神需求引進了家庭。已不再年輕的他,娶了年輕的瑞典姑娘安娜·米爾托佩烏斯為妻,她是此前不久從奧布來彼得堡投奔自己哥哥的。到孩子們長大的時候,格·伊·斯尼特金業已退休,其富裕的家庭生活依賴位於彼得堡近郊的幾座房產的收入,這些房子的建造與管理者是他那位務實而又精明的妻子。

斯尼特金家的家庭生活和睦而寧靜,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話來說,這有助於安娜·格裏戈利耶芙娜“異常善良和開朗”的性格的形成。

“我懷著愉快的情感回憶自己的童年與少年時代,”後來她本人這樣寫道,“父親和母親很愛我們,從來不無緣無故地懲罰我們。”安·格·陀,《回憶錄》,頁43—44。安·格·斯尼特金娜的母親,安娜·尼古拉耶芙娜,奠定了安詳的宗法製家庭的節儉、整潔和從容的生活的基礎。安娜·尼古拉耶芙娜的瑞典裔出身與清教徒式的教養,也有助於家庭成員保守而虔信宗教的世界觀的形成。

然而,新的潮流,十九世紀五十年代末至六十年代初有代表性的充滿希望的氛圍,並沒有繞過這個家庭。斯尼特金家族為自己的孩子們準備的是另一種前途,即接受教育和過知識分子的勞動生活。安·格·斯尼特金娜的兩位堂兄,亞曆山大和米哈伊爾,成了醫生,她的親弟弟伊萬則將成為農學家。斯尼特金家族的女兒們屬於第一代接受係統中等教育的俄羅斯女性,安·格·陀與她的親姐姐瑪麗婭一樣,開始上的是聖安娜德語學校,可是後來,彼得堡第一所女子中學(瑪麗亞女子中學)剛一建成,安娜就被送進去學習,於1864年畢業,並獲得了銀質獎章。

在她中學時的女伴М。Н。斯托尤寧娜的記憶中,她是一位有才能和愛交際的活潑姑娘,以博覽群書著稱,頗能以“耿直和真誠”“吸引異性”,並有“形象地再現從周圍生活中觀察到的一切的天賦”。“隻要她走到大街上,進入市場中,即使帶著最平常的瑣細目的,”М。Н。斯托尤寧娜說,“她什麼都能發現,不僅僅是重大事件和引人注目的場麵,還有那些零碎的,然而卻是重要的有代表性的細節。回家之後,她就會把一切都活靈活現地按角色表演出來。——她身上無疑蘊藏著演員的天賦……”見《М。Н。斯托尤寧娜回憶安·格·陀思妥耶夫斯卡婭》,А。С。多利寧主編,《費·米·陀思妥耶夫斯基:文章與資料》,第2卷,頁579。

女子中學畢業後,安·格·斯尼特金娜認為自己還沒有完成學業,她進入了瑪麗亞女子中學校長Н。А。維什涅格拉茨基於1863年開辦的教育學院。她以其特有的幽默回憶自己這一不成功的求學嚐試:“當時社會上有一股自然科學熱,我也未能免俗:物理,化學,動物學,對我來說都是某種‘發現’,於是,我便進入了學院的物理數學專業。然而,我很快便確信,我的選擇不符合我的誌趣,我的學習隻能產生可悲的後果:比如,在進行鹽結晶試驗的時候我主要是在讀長篇小說,而不是去觀察燒瓶和蒸餾罐,它們因此而慘遭不幸。”安·格·陀,《回憶錄》,頁44—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