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放晴的第二日,路上的積水都已經幹澀,原本空氣中的冷滯,全部被陽光吸收,深宮難得的暖意融融,隻江芊熠一人冷然......
“她不曾害我......”江芊熠微微緊眉,目光依舊複雜,凝著無憂的雙眼,似在請求一般,“你敢肯定她對我,是假意麼?”
無憂似是肯定地點點頭,“等到她害你、你再反擊之就完了,柔菡,她這次是賭大局,一旦你沒了利用價值,她不會給你喘息的機會!”
“可是......”江芊熠一臉迷茫,好似連自己都找不到方向一般,“我覺得她的眼神很真誠,根本不像在撒謊......”
真誠......這個詞也可以用來形容林瑛嵐嗎?
“你且去問問龍曦辰,他亦是被那真誠眼神騙得,覺著隻她一個好人、其他人都是惡人!你且去問問他,在伊修儀揭發前,他可知林瑛嵐的騙術否!”每一次從林瑛嵐處回來,她便如此不定,無憂不禁怒然,“陳嘉敏何嚐不是這樣,我還不是被騙得身敗名裂?!”
見她激動,江芊熠也跟著生了脾氣,“事情怎麼能一概而論?陳嘉敏是利用你報仇,她......我沒什麼可利用的!你見過哪個被利用的棋子,能知道那麼多內幕麼?”
她竟跟她急了?無憂清冷笑著,“林瑛嵐與陳嘉敏為伍,能是好東西麼?怎麼不能一概而論?內幕......虧你說得出口!她告訴你這些,對她自己有什麼損失?她不過想你告訴我,幫她的囚王奪江山罷了!”
確然,龍黎軒現下在大齊不得勢,她隻有無憂這條路可走,也隻有無憂出馬,他才能得到重用,而獲得大齊的支持。不然大齊對他始終存有一分戒心,即便去了大齊,也不能保證安身。
她料定了江芊熠是個大嘴巴,所以將此事通過她告知,會比一些宮婢議論要來得真實,更不惹人懷疑。
可惜無憂看事,總是看得那麼準,出言亦是一語道破......
一時還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江芊熠差點沒站穩,直接坐在長椅之上,無憂忙去扶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過於激動了,忙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向你道歉,你且坐好!”說著,馬上給她倒了一杯茶,“來,喝口茶!”
失魂地接過茶杯,江芊熠又一次落淚,自她記事開始到去年,她從未落淚,連淚水是鹹的都不知。自從認識林瑛嵐,她落淚數次,隻覺那鹹味越嚐越惡心,可淚水偏偏每次都要流到她口中。
若是她沒有對敵人用真心,那是假的,相處了些許日子,多多少少都會有點真情融入。況且,林瑛嵐是一個特別的女子,很容易讓人對她認真,包括江芊熠、包括龍曦辰,或是還有形形色色的人......
可到頭來,她也不過隻是棋子罷了!
棋子......她不愛下棋,更討厭被當做棋子!於陶家時,曾有一次被作棋子,她便十分厭惡這種感覺,她是自由身,就算不自由,也隻屬於陶棐啻一人,不允許其他任何人,把她當做隨手一丟的棋子!
這樣的感覺,就像從高閣墜下,一下墜入江河,諸多大魚紛紛而至,啃咬她的皮膚、啃咬她的經脈、啃咬她的骨頭......她竟還不知,以為自己還活在世上,其實早已經屍骨無存。
這是一種羞辱感,於她而言,屍骨無存便是對她極大的侮辱!
見她一臉複雜的情緒,無憂也實在看不明白,從未見過她如此,忙擔憂道,“柔菡,你是不是病了?你先去休息吧,燕窩我去準備!”
她的神色忽而定然,繼而便是一抹冷色,輕輕取出腰間的絹帕,拭去眼角未幹的淚水,嗬嗬輕笑,“做燕窩也是一門學問,咱們也不是單做普通的燕窩,你到底不在行,還是我去吧!”
隻覺她心理有了些許變化,無憂忙拉住她,肅然的臉上,帶著一點懼意道,“你還是先休息吧!我不想你這樣......”
“我怎樣?”江芊熠故作惑然,隨即嗬嗬一笑,“我很好呀,你若也要燕窩,我可以另做一份無藥的。以防混淆,我給你做白燕,給她做血燕。我知你看不得血色......”
見她又要走,無憂忙又拉緊了幾分,迫然喊道,“柔菡!”
江芊熠卻是冷然,“你放開!”說著,眼中恨意密布,語氣中更多了一分殺意,“我要殺了她!”
無憂卻是不放手,“你要殺了她可以,但是不能這樣去呀,你還是休息吧!等你休息完了,咱們再一起去。”說著,像是征求意見般,看著她,“好不好?”
倏然間,手被她甩開,江芊熠隨即怒道,“等休息完,我的恨意就沒了!到時候又是舉棋不定,我一向果斷的,都是因為她!那個妖精!”
話剛喊完,她的額上竟爆出一根青筋,像是神智有些不清一般,時重時弱地說道,“我答應了幫她安胎,我根本沒想那麼多,隻想幫她保住那個孩子。她的體質比薇儷夫人還要特殊,許是受了先前病痛的傷害,我從未接觸過如此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