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東殿,無憂依舊是原先的一副淡然,正好陳嘉敏也在,她幹脆把話說開,“投降,活;固執,亡!”
她有如此底氣,林瑛嵐便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與陳嘉敏對視一眼,無言而福身。
每每見到陳嘉敏,總有一種恨意上頭,她本是恨不得殺了她,可想到結果將出,又漸漸沒了恨意,隻淡然看著她道,“本宮可以不同你計較金國之事,隻要你投降,本宮還可放你一條生路。”
“當真?”陳嘉敏本還妄想著嫁給龍曦辰,可這些年來如此努力,他都是無所動容。漸漸地,便就死心了,她原還不明白龍曦辰對雪傾妃之情,而後才知自己有多麼不自量力!
她本以為趕走了無憂,便可以斷了龍曦辰的念想,就像將無憂困在金國一般,他可以隨心所欲地納妾、寵妾。
若非意識到那些妾室都與無憂有共同點,她還沉迷在自己為他妃的想法,連林瑛嵐都沒法走近他的心,難為她不自量力了那麼多年。
現下,她隻想守著龍千墨的牌位。他對她亦是有恩,說到底。還是她對不起他。她隻有活著,才能讓自己痛苦,才能為昔日的金國國君恕罪。
無憂點頭微笑,“若本宮沒記錯,本宮還該喚你一聲嫂子,並非千夜之故,而是本宮為弟媳,你為二嫂。”
她自然明白,忙一點頭,“妾身隨同賢太後,亦是隻求一個生存。”
生存何人不想?無憂點頭,肯定道,“本宮亦能保嫂子平安。”
兩人正談妥,隻聽得林瑛嵐微怒,“即便賢太後無援,本宮也不會聽你這賤人的胡言亂語!”
無憂也不變色,隻平聲問道,“經茫茫勸說,六弟已然傳來了話。他說,他願意娶你,讓你別再為他而累了。”
為他而累四字一出,林瑛嵐驟然淚痕滿麵,像是這些年的努力,都得到了肯定一般,忙抓住她的手,“你說得可果真麼?囚王他……真的願意接受我了麼?”
自袖中取出一封信,交於她,“這是六弟的親筆。”
馬上接過信函,幾乎是猛地搶去的,林瑛嵐忙打開書信,隻見那熟悉的行書,行筆有力,更有一分開朗:
嵐,時光一恍多年,你已為我而累多年。自母妃難產而死,我便成了罪後薛氏之養子。薛氏不曾管教於我,任我紈絝不說,更無半分情意可言。吾隻覺旁無情愛、伴隻孤獨,哪怕妻妾成群,亦是孤苦零丁。
竟不知你待我此情,初聽三哥言時,甚為驚訝!原來你忠心於我,不因名利,而是情真!昔日愛嫂,便是為了一份真情,倒忽略了真情早在,可謂辜負。
你若不嫌,自今時起,我龍黎軒便隻你一個女人。你也不必說什麼,你委身三哥、已有二子之類的話,都不過是為我罷了,莫說嫌棄,我隻有珍惜和感動。
兩宮太後大勢一去,還是昔日的黎王府,咱們重修舊緣,此生相伴!
看完信,她已然哭得失聲,努力了這麼多年,便是為著這一段肯定之語,便是為著他能接受自己,堅持了多年,終是有了結果。
猶然不信地反複看了看他的信,果然是他的筆跡不假,果真是他的口氣,他真的接受了她!
驟然被心愛之人接受,林瑛嵐還緩不過神來,直愣愣地盯著無憂,“皇上怎肯為我勸說王爺?他……不再留我於身旁了麼?”
聽罷一笑,無憂攜她的手,一同坐下,“你差點害得茫茫沒了命,他哪敢再留你於旁?”
這自然是玩笑的話,若非無憂極力勸說,龍曦辰也是拉不下這個臉的。
被逗得一笑,林瑛嵐這才破涕,頷首笑著,“我也是被衝昏了腦子,且有賢太後為靠山,我也算是賭了一把,寧死也要助王爺登位。”
無憂漸漸正色,“他登位,也隻為了得到更多的關愛。你隨君王身側,應該比誰都明白。君,並不代表有愛。”
她點頭而笑,“我明白。既然他已經表態,我也不願再耽誤此情,待兩宮大勢一除,我便自請離宮,與王爺歸隱!”
無憂應聲,轉眸看向陳嘉敏,“二嫂可有什麼打算?”
見她問向自己,忙頷首福身,“妾身再不動亂,隻求一條活命,願與夫君牌位相伴,終身為庶,不敢有何怨言。”
畢竟是皇家的人,怎好真讓他們為庶民?昔日龍君曜也不過是氣急,才狠心廢了他的王位,要他永世不得再入皇室!
無憂遂一笑,“二嫂言重了,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了你們。二伯已然薨世,不可讓他苦勞無依。待除了賢太後,本宮會讓皇上追諡二伯、複你正二品誥命夫人一位,也好讓你們夫妻有一個安定之所。”
陳嘉敏欣然,“妾身謝過雪傾貴妃娘娘。”
她強調了雪傾,並非諷刺之意,而是順從。順從卻還懷著一分心思,畢竟無憂也非真的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