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腦子中有些紛亂,腳下的步伐仍然不急不慢地走著,陳嬌到現在是反應過來了,但是更多的卻是覺得不可思議。
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眼下這件不可能的事情卻真真實實發生在了她的身上,摸著肚子,陳嬌坐在汲七特意叫的馬車上,她動作遲緩卻流暢,上下摩挲著肚皮,幸好汲七叫來的這輛馬車有華蓋,否則讓滿街的人看到一個男人以這麼溫柔的姿勢撫摸著肚皮,恐怕要引起錯亂了。
她竟然還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想到這裏她雙手捂住臉,有些喜不自禁。
靜靜地低著頭,她消化著對於她而言不啻於天大的驚喜。
是的,驚喜。
她的身子她是知道的,天生的體寒加上後天的毒藥喂食,眼下還能健健康康地遊曆這大好河山,她已經感恩老天爺了,不想老天爺竟然厚愛她如此。
忍不住眼角濕了,她在心中默默念了佛號,佛祖慈悲,信女蒙您不棄。
她此刻,絲毫沒有考慮這孩子父親的問題,她覺得這孩子在這個時候來到,是上天賜給她的福報,是讓她此生可以有所寄托。隻是,想到這孩子一出生便要失去父親的疼愛,又想起倆人之間相忘於江湖的如此境地,她也說不清楚心中的那種感覺,或者更多的是她不想深究那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恨意。
汲七默默地看著陳嬌的表情,他判斷不出那是高興還是悲傷,她嘴角拉扯著一抹笑容,眼睛裏卻仿佛流淌出無盡的悲傷。
阿女周身最出彩的就是那雙眼眸,愉悅時候裏麵仿佛盛滿了散開的星星璀璨耀眼,不言語時候沉寂的如深潭一灣,讓人忍不住想一探其中的究竟,撫平其中的悲傷。
發現自己放在阿女身上的視線太長了,汲七慌亂的收了回來,將視線放到了車前,剛才他付了車資買下了這匹車馬,但是沒有雇車夫,於是他起身坐在了車牙子上,見阿女在沉思也沒有打擾她,起手一揮抽了一下馬鞭,原本耷拉著腦袋噴氣的棗紅色馬匹立刻刨著地,飛跑起來。
等馬車馳了幾裏地,陳嬌徹底接受了這個突如其來的驚喜,“啊,阿七,快停下來,停下來,我們還有好多東西沒買呢!”
汲七聞言,忙勒了馬套,“還有什麼沒買?”他跳下車掀起簾子,看著阿女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心頭還是微微有些不自在。
陳嬌卻沒有發現汲七的異常,嗬嗬的樂了一下,卻沒有接他的問話,畢竟要買孩子的東西若是要和他提起來,還是有些尷尬的。“沒什麼,我們隻買了些日用品,我還有一些藥材種子沒有買,剛才到了藥店遇到了這事兒,一興奮就忘記了。”她尋了個借口解釋了下,馬車裏四處攤放著今天買的東西,角落裏是她從宮中走的時候帶的一個包裹。
汲七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抬頭看了看日頭看天色還早,於是就駕車又反了回鎮上。
倆個人不約而同的對孩子父親是誰的話題,諱莫如深。
他們倆此刻沒有意識到,此次回頭卻是將他們從危險中解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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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涼州趕回來的公孫敖,一個晚上沒有睡覺風塵仆仆的趕到了荊城,置接風的府尹不顧,直接奔他之前去盤查的那個村子,也就是陳嬌所在的小村落,他終於想起來那天總是覺得麵善的那個人像誰了。
在裏長顫顫巍巍的手中,他一腳踹開了虛掩的大門,一隻小白狗在門口衝著他嗚嗚的叫著,不需要他開口,後麵衝上來一個士兵拔起刀來,剛想一刀下去,就見公孫敖一鞭子抽了過去。
“廢物,去搜人!”他嫌惡的看著絲毫不知道自己差點兒命喪黃泉的小白狗,努力不將視線落在它身上,以免他一刀解決了他,他轉過頭,看著偌大的一顆樹就那麼立在了院子裏,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了一幅場景,一幅他以為他完全忘掉的場景。
“喂,阿敖,你說人為什麼要呆在院子裏,那不就是被囚了嗎?所以有一天,我一定要走遍我們大漢的河山,到時候我就允許你幫我拿個行李跟在我身後好啦!然後等著老了,我就在院子裏種一棵大樹,代替我被囚禁,嘿嘿~~~”女孩子一身紅衣勝火,衝著他驕傲的笑著,眉眼中盡顯一股子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