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沙藍就給了我們準信兒,就在這周三下午四點(剛好是我們放學的時間)動手兒。
高揚還曾單獨來找過我一次,他跟我說:“蘇麥,這事兒你要不想參與可以不去,我和刺蝟也辦的了。”
“想甩下我?那你丫當初幹嗎叫上我啊?”
“當初我不是琢磨著仨人更保險麼,後來我想了想,其實倆人也成的,畢竟他在明我們在暗,怎麼著兒也不會失手的。”高揚說:“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
“那可不行,有了事兒了倒不帶上我了?!那還算什麼‘同甘共苦’?甭廢話,周三放學等著我!”我說完扭頭就走了。那時候的我就像是著了魔似的不想過中規中矩的乖孩子生活,好像平常的日子裏不找點兒刺激我就過不下去了似的——盡管我其實還是挺怵打架這種事兒的。
太史可並沒有放棄讓我學習的念頭,她依舊在午休的時候給我補課,而我也依舊心不在焉。看著她比我還認真的模樣兒,有一次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對她說:“可,你別管我了,我真的學不下去,這回的考試我放棄了,你好好複習你自己的吧。”
太史可看了我三秒鍾,然後拿筆杆子敲了敲我的腦門兒:“不許放棄,別動不動就說要放棄!”
我往椅子背兒上一靠,仰著脖子看著頭頂上的電風扇,說:“可,你可別為了幫我複習耽誤了你自己,那樣兒我心裏該過意不去了。”
她搖了搖頭:“怎麼會啊,給你複習的時候我也在複習啊!”說到這兒時她突然抬頭朝班門口兒看了看,然後推著我的胳膊說:“高揚!高揚叫你呢!”
我往前一瞧,高揚正站在班門口兒朝我招手呢。
“人家給你補課呢吧?”高揚幸災樂禍地衝我笑著:“要不您先回去補著?我等會兒再來?”說完他轉身就走。
我趕緊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可別介,您來得太是時候了!什麼事兒?您可以放慢點兒語速說。”我說著扭過頭看了看班裏的太史可,她正翻著我的練習冊呢。
“你那兒有家夥麼?”高揚壓低了嗓門兒問我。
“沒有,上回的管兒刀後來不都還你了麼。”
高揚把胳膊伸了過來,從袖子往外一推,就露出來了半截兒甩棍兒:“你帶上這甩棍兒吧,也許用得上。”
“至於嘛?咱仨打人家一個,還用帶家夥?!”我說:“刺蝟那小子不是練過嘛,讓丫直接上去和那人單挑得了。”
“你還是拿著吧,”高揚依舊舉著胳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心翼翼了?這可不是你一貫大刀闊斧的風格啊。”
“哼哼,這種事兒我可從來也沒有大刀闊斧過,小心使得萬年船。”高揚把甩棍兒塞給我,轉身就走了。
一直到周三下午,我都沒有什麼緊張或者是不安的感覺——我記得上次和高揚出去打架還是那回反劫那幫職高生,今天這事兒和那回相比簡直就不值一提,這次我們不僅人多,而且還在暗處,想出茬子都難。
班主任嘮叨完,同學們開始各自收拾書包準備回家。我走到太史可身邊兒,說:“可,今兒晚上我不能送你回家了啊,我家裏有活動,得早點兒回去。”當時夏天就坐在太史可的後麵兒,聽到我說這話時她忍不住抬頭看了我一眼,她當然知道我是在撒謊,可這次她不能說什麼。她的目光讓我覺得特別不舒服,當著一個知情人的麵兒撒謊總歸是會覺得有些別扭的,更何況這個知情人和那個被騙的人於我而言都是那麼的重要。
太史可很容易相信我的話,她從來也沒有懷疑過我騙她,越是這樣兒,我每次騙她的時候心裏越不是滋味兒。
夏天和太史可搭伴兒走了,臨走前兒夏天還附在我耳朵旁邊小聲囑咐了我一句:“你們仨小心著點兒啊!”
四點剛過,我、高揚和刺蝟就趕到了學校門口兒的公園兒。我們K中前麵兒的這個公園兒占地麵積還是挺大的,一共有仨門兒,其中一個小門兒正對著的就是護城河,再往遠走就是S中了,也就是說實際上S中和K中就隔著一條護城河。
我們仨裝作無所事事的樣子晃晃悠悠著溜達進公園兒,眼睛卻四下尋摸著。在一座假山的前麵兒,我們發現了一個身材胖胖的身著S中校服的家夥。我朝那個方向努了努嘴,問高揚:“是不是那人?”
高揚皺起了眉頭:“應該是吧,可這小子,怎麼是一黃毛兒啊?”
的確,那家夥頭發雖然不長,可都給染成了金黃色,又穿著一身兒校服,遠遠看過去顯得格外紮眼。
“估計剛染的吧,哼,敢跟學校裏頂著一頭黃毛兒,估計沙藍讓咱打的就是丫了!”刺蝟拿大拇指往上一挑,對我和高揚說:“走著!”
我們走近了點兒,高揚點了點頭:“沒錯兒!就是照片兒上的人!沒跑兒!”高揚的話音剛落,刺蝟都已經走到那黃毛兒的跟前兒了。
“哥們兒,有煙麼?借一根兒。”刺蝟拍著黃毛兒的肩膀說。
黃毛兒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點兒不耐煩的神色,但他還是低下頭跟褲兜裏兒摸索了起來,估計是想著趕緊打發走刺蝟。也就在黃毛兒低頭的瞬間,刺蝟像敏捷的鷹一樣突然出手!他的兩隻胳膊像螳螂的兩把鐮刀似的,一下子甩過去勾住了黃毛兒的脖子,緊接著使勁兒那麼一甩,黃毛兒一下子就被摔倒在了一旁的草坪上。與此同時我和高揚快步跑了上去,照著他的身子就是一通亂踹!
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大概讓黃毛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竟然在被我們踹了有十多腳以後才想起來叫喚。這家夥大聲地喊著:“我操!來人啊!來人啊!”
高揚被他給逗笑了,他一腳踩住了黃毛兒的胸口,輕蔑地看著他說:“你丫怎麼不喊警察啊?!”
黃毛兒不理他,依舊高聲叫喊著:“來人啊!人呐?!都他媽死啦?!”
高揚起先是還在笑,但沒過三秒鍾他的笑容就凝固了,他突然伸出雙臂把我和刺蝟往後拔拉了一下,就好像他突然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似的。
“你丫怎麼了?!”刺蝟正踹得起勁兒呢,突然被高揚往後一推,忍不住衝著高揚的耳朵喊了起來。
還沒等高揚開口答話兒呢,假山的後麵兒呼啦拉地冒出來十多個身穿S中校服的學生,他們的手裏拿著碎磚頭和棍子,叫嚷著朝我們仨衝了過來。
“操!有埋伏!”高揚剛說完這句話,那幫S中的手裏的碎磚頭就跟雨點兒似的朝我們幾個身上砸了過來。
“顛兒!”高揚大喊一聲,我們轉過身子,朝著公園兒的另一個門兒玩了命兒地跑。那個門兒對著的是一排老得不行的筒子樓,我們還沒跑到呢,那些樓裏竟然又一次地爆發出了喊叫聲,眨巴眼兒的功夫,又有二十多口子S中的從筒子樓裏躥了出來,顯然他們是早兒早兒地就在那裏麵兒埋伏好的了,就等著這邊兒一出事兒,他們立刻就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