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中隻是輕描淡寫,已經可以想象在說書先生的加油添醋之下,這個故事有多活色生香。更重要的的是,當今皇帝生母可不正是部落首領的女兒出身,又早亡,其中映射的味道,難怪皇帝如此生氣。
她心下微動,想起那個在朝上三緘其言的官員,翻過來一看,折子上寫著上表人是“胡隱”。
她蹙起眉,輕聲道,“這個範鴻漸無任何官職功名在身,當地官員大可以以忤逆之罪將他處置了,何必多費一趟事上折子呢?”
皇帝神色微動,“梁雙全,你說。”
梁雙全弓腰在皇帝耳邊道,“奴才聽說,這個範鴻漸在學子之中很有些名望,此人自命才高八鬥,風流不羈,自稱了個名號叫“疏狂居士”,據說寫的文章都被學生們追捧一時,當年的學子罷考一事,也是他起的頭。”
皇帝眼中光芒如寒冰乍破,“原來如此,倒是個瓷做的文人,碰不得的了。”
“說起來,這個範鴻漸跟你父親也有點關係。”梁雙全忽然想起來,對錦清道,“他當年寫過文章,說顧武太尉好逞個人威勇,一功成萬骨枯,把顧武太尉罵得狗血噴頭。顧武太尉氣得讓人捆了他,要與他決鬥,他倒也不畏懼,竟真的敢光了膀子,來與我朝第一武將搏鬥,顧太尉知道後,反而讓人放了他。”
皇帝若有所思道,“此人倒也有些意思。”
小充子一向快嘴快舌,“皇上,要是這個人讓您不高興,您一句話,小充子立即將他捆了,送到您麵前發落。”
梁雙全罵道,“糊塗東西,不懂別淨亂謅。”小充子縮了縮腦袋。
皇帝默不作聲,似在怔怔地出神,隻有眼底閃動的光才能窺見他心底的千山萬壑。幾人等著皇帝的發落,皇帝突然問道,“你說朕如何處置此人。”
錦清愣了一下,才意識到皇帝是在問自己,“此人竟敢如此大膽敢映射皇上,不如——”
她稍稍遲滯,微笑道,“皇上就賞賜他一件黃馬褂如何,賜他禦命說書人,每月需得編出三五個戲本來,供宮中的戲台子使用。”
皇帝不知想起了什麼,大笑起來,笑得喉結上下翻滾著,連胸膛也震動起來。皇帝一向是沉默冷冰的麵孔,突如其來的大笑,讓錦清有些不知所措,梁雙全觀察皇帝神色,笑道,“他以為皇上不讓他幹,皇上不但讓他幹,還請他幹,這下不知那腐朽書生的臉會苦成什麼樣子呢。”
小充子道,“他要是編不好,奴才就把他捉來,塗成油彩人,拉到街上遊街。”
“淨是餿點子。”佩蘭、擷菊也笑起來道,“還是錦清腦子最活泛。”
這時,亭台之外傳來一陣悠揚琴聲,飄蕩在湖光水色之上,琴聲時而如泣如訴,時而斷續粘連,聲聲句句,十分扣人心弦。眾人不禁朝湖麵上望去,隻見遠處煙波浩渺一片白茫茫,哪裏看得見人在。
擷菊好奇道,“誰在彈琴,奴婢雖不懂彈琴,但也聽得出彈琴的人患了相思病呢。”
錦清心裏估摸琴聲傳來的位置,該是蘭妃的倚瀾殿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