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哀戚一笑,“我進了這個地方,就已做好生不如死的打算。你從小心智就不同於常人,我自知遠不如你。”
錦清冷笑道,“何必自怨自艾,你這招借刀殺人好厲害,我從前倒不知道家裏還有你這等人物。”
婉兒道,“我更不如你竟肯以身犯險,引我入局。”
錦清輕笑道,“你的疑心太重,一樁栽贓嫁禍弄不死我,沒有十足把握你怎會輕易再出手?你一直留心著與我有關的人,我若不是透過冬青把一點把柄給你握著,你怎麼放心下手,又怎麼肯在對冬青逼問不出結果後不惜偽造出一本賬冊來。你若安分守紀,我未必不能容你,是你太心急要置我於死地,才會自掘墳墓,怨不得我。”
“你的心機和心狠,我自愧不如,落到你手裏我無話可說。”婉兒緩緩搖頭,仰天苦笑道,“可憐冬青,她死也不肯說賬本藏在哪裏,到現在還蒙在鼓裏,還以為是自己泄露了消息害死了你。”
錦清手指攥入土牆之內,緩緩吐出一口氣道,“怎麼說我和你也曾主仆一場,我卻有辦法讓你留一命。”
婉兒忽而大笑起來,笑中迸出眼淚來道,“是嗎?你還以為你還是王府裏高貴的小姐?你跺一跺腳,半個天都要塌下來?你如今不過和我一樣,是宮裏最低賤的奴婢,像隻螞蟻隨便就能被人撚死。”
錦清淡淡道,“信不信隨你的便。你如此鎮定,難道以為你死了就不會連累其他人?”
婉兒驀的抬起來頭來,盯著她問,“你想怎麼樣?”錦清微笑道,“我不但能保你的家人,還能保住你。”
婉兒看著她唇邊從容淡定的微笑,隻覺無邊的恐懼湧上心頭,突然腦裏靈光閃現,“你瘋了……你進宮來是要……”
錦清伸出一根手指豎在唇邊,“噓”的一聲,微笑道,“知道得太多對你沒好處。如今我問你問題,你想清楚了再答我。”
婉兒被恐懼伸出的大手擭住,仿佛還是在王府裏的奴性使然,身不由己地朝她點頭。
錦清道,“你本來是我娘房裏的丫頭,後來被指去伺候媚姨娘,不多久媚姨娘卻病逝了,這是為什麼?”
婉兒怔忡道,“媚姨娘沒有死,她被夫人送去侯國公府,當了小侯爺的妾侍,隻是對外謊報病逝了。”
錦清怒道,“你胡說,媚姨娘是先帝賞賜給我爹的侍妾,我娘怎會將她送人?”
婉兒譏諷一笑,“你為什麼不問問你慈愛的娘親?你以為她真的是那麼賢惠仁厚,你以為王爺與夫人真如眾人眼裏那麼夫妻情深?果真如此,媚姨娘三個月的身孕是從哪裏來的?後來又是怎麼沒有了的?”
錦清隻覺胸口濁氣壓迫了上來,嘶聲道,“你說謊!我爹怎會背叛我娘?”
婉兒苦笑道,“知道你不會相信,倘若還是當年,這樣的話說出來放眼府中誰會相信?你既然不相信,便隻當我沒說過。”
錦清將一口濁氣壓了下去,“真如你所說,難道媚姨娘因為如此,心懷怨恨,才舉報我爹與逆臣私通?”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府裏的人對媚姨娘沒好感,人人對她都不好,她在府中的日子過得連奴婢都不如,她一直忍著,終於尋到機會接近王爺,可惜我親眼看到夫人把一碗打胎藥給她灌下去,又把媚姨娘當禮物一樣送出去,餘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錦清忍住翻騰的氣血,仍禁不住唇齒發寒,“媚姨娘現在在哪裏?”
婉兒忽地詭秘一笑,“她?她現在是國公府裏風光的少奶奶,皇帝親封的二品惠賢夫人,安樂爵世子的母親。”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異響,有人往這邊走來,邊道,“姑娘請快些,拖久了大家都不好交代。”
錦清答應了一聲,正要鑽出門洞去,婉兒一把抓住她的手,帶著哀求的意味道,“小小姐,我本來就不想害你,如果我能活著出去,你的秘密我絕對不會說出去,如果你要我助你也可以,隻求你放過我一條命。”
“留著你一命,我日後還有話要問你。”錦清回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