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一物降一物(2 / 2)

予徹終於笑了笑,又頹然坐回椅座,“若不是這次泄題事件,朕何嚐不知候國公這些年在朝廷安插了不少人。隻是這次若重罰,牽連太廣,考子當中,十個有八個是不幹淨的,一查到底,還有誰敢來考?可若輕易放過,未免寒了天下學子的心。”

錦清感到予徹征詢的目光朝她望來,輕聲道,“禍兮福之所倚,科舉本來就是為皇上選拔賢能,皇上正好利用這次機會把這條線牢牢牽回手中。”

予徹眼光閃動,“你認為該重罰?”

“是。科舉是朝廷用人根本,不明正典刑,更傷了真正有才學的人的心。”錦清頓了頓,接著道,“皇上擔心牽涉太廣,隻要清正了源頭,何用擔心汙了下遊,如是反而能為朝廷立威,招納正氣之人,若是……他們當中頗有些名望的也能來應考,考生也就更好恢複對朝廷的信心。”

她說得字字清晰,梁雙全倒有些吃驚,不由朝她望了一眼,沒想這嬌嬌弱弱的女子竟敢挑撥皇上與候國公扛上。

“頗有些名望,”予徹念著這幾個字,悟出她盈盈眉眼的笑意,“你是說範鴻漸。”

“皇上英明。”

予徹不由一哂,“這人一身驕傲,處處跟朕作對,你認為可能請得動他為朝廷喉舌?”

錦清笑道,“總要試過才知道。”

予徹奇道,“難不成你想自薦去勸服範鴻漸?”

“奴婢一個小女子可沒那麼大本事。隻不過奴婢那日見到那個書呆子,想起一物降一物的道理,總有個人與他相克才對。”

予徹挑高一道眉,“哦?是誰?”

錦清笑道,“皇上忘了是誰上的折子狀告的範鴻漸了。”

予徹朝梁雙全看一眼,梁雙全心神領會,從架子找出那張折子來。

“胡隱。”予徹默默念著折子上的署名,“朕不記得有這個人。”

梁雙全道,“皇上不記得不奇怪,他是山西省一個七品官兒,早些年進過京,聽說脾氣又直又硬,與同僚處得不好,又給貶回山西了。”

“字倒寫得不錯。”予徹指點著胡隱鐵畫銀鉤般的筆觸,笑了兩聲,“黑麵縣令對上白麵書生,就讓他試一試,若他真勸得了範鴻漸,調他進京當個筆式貼,朕想見見此人。”

這日下值後,錦清在回去路上,梁雙全在後頭叫住了她。“錦清姑娘。”

錦清止住腳步,“公公可是有話要囑咐?”

梁雙全道,“你是太後恩賜進福永宮的,太後一直憂心著皇上的風寒,你可有回稟太後皇上大好了?”

錦清笑道,“公公糊塗了,奴婢這才調進上書房,這麼大的事怎麼也輪不上奴婢。”

梁雙全一拍腦袋,“是公公糊塗了。”他眯著細眼看著前麵開得正好的杜鵑花,忽的收起笑臉,“你看這花,我們這些人也像這花,看著是風光,不知那日就開謝了,所以要緊的不是讓臉麵如何風光,而是在枝頭上多呆些時日啊。”

“公公說的是。”

梁雙全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皇上跟前伺候的,心裏要有主意,不然跟浣衣局的粗婢沒兩樣,皇上憑什麼疼你?可是太有主意也不行,因為這宮裏能拿主意的隻有一人。”

錦清笑道,“錦清領教。”

梁雙全笑得皺紋全部舒展開來,“姑娘別以為公公是在擠兌你,公公這把年紀,能呆的日子也不久了,我是可惜你是個人才啊。”

錦清恭謹道,“多謝公公賜教,錦清一直謹記的,這宮裏能拿主意的隻有一人,事事對他忠心,才是安身立命之計。”

“你能這麼想就好。”梁雙全笑眯眯的,“公公先走一步。”

錦清心卻直往下沉,思忖這個老狐狸以為自己是太後埋下的樁,卻也被自己的行動迷惑了,思及這一層,她又想到了皇帝似乎毫不避忌的讓她到幕前來,看來自己是招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