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勒內亂之事果然沒幾日就傳遍了大街小巷。眾人在嘮嗑了突勒大小怪事兒之後很快就被一封突如其來的塘報給淹沒了。
一派金黃璀璨的禦書房內,皇帝召了幾個親王和心腹大臣議事。
晉王立於眾皇子之首,環顧群臣,見眾人都緘口不言,遂出言道:“父皇,此次突勒大軍集結南下,顯然是有備而來,還望父皇早下決斷。”
皇帝沒有說話,隻重重地將明黃色封泊的奏折扔在禦案上。
鎮國大將軍庒承陵皺皺眉,道:“這旃台格是個狠角色。短短時間內便能將於勒赤的心腹手下給殺的殺,貶的貶,比起於勒赤可謂毫不遜色啊!”
肅親王趙恪看了他一眼,接道:“這旃台格是於勒赤的侄子,先前突勒內部就有傳言,其父衝虳可汗是為於勒赤所殺。這旃台格多年來是韜光養晦,臥薪嚐膽,這樣步步為營,隻怕就是為了這一天!”
立於皇帝左邊下首第一位的正是大學士李清,他雖是文官,但於軍國大事上也頗有見地,皇帝也常常召他參讚軍務。隻見那李清捋了捋已是雪白的胡須,不無憂慮地道:“如今看來,這旃台格隻怕是比那於勒赤更加棘手。陛下,邊關雖有我尉遲大將軍鎮守,但尉遲大將軍畢竟年邁,還需再另派一將才是。”說罷,還往庒承陵方向瞅了瞅。
李清乃皇帝近臣,怎會不知皇帝心中所想。放眼滿朝文武,此時卻也隻得向皇帝舉薦鎮國大將軍。
皇帝冷眼瞧著下站的幾位重臣,微一思忖,又覺不妥,片刻,言道:“鎮國將軍也還罷了,隻是若將鎮國大將軍調開,這西邊的軍務可交何人哪?
丞相淳於椋是兩朝元老,年逾六旬,須發皆白,但雙目卻迥然有神;素來為人正派卻又不失圓滑,否則丞相之位怎能坐了這麼多年仍舊屹立不倒。他本立於皇帝右下首,適才重臣議論之時並未參與進來,隻皺緊了眉頭靜默不語。此時忽然聽得皇帝此言,急忙奏道:“陛下不可!”
“陛下,我大楚的敵人不止突勒一個,還有西邊的西夏!西夏雖是小國,但其實力卻不容小覷。臣曾聽聞西夏國與突勒一些貴族素有往來,其心思昭然若揭!陛下,鎮國大將軍多年鎮守西邊,對西夏事務再熟悉不過,若是貿然換將,怕是極為不妥!”
眾人聞言,都頗覺有理。
衛國公唐訟皋微微一閃眼眸,唐家因齊王的關係與晟國公府素來不睦,此時此刻又豈能坐視庒承陵立此大功,急忙奏道:“丞相所言甚是,請陛下三思而行。”
皇帝倒是沒說什麼,隻不言不語地拿一雙陰鷙的雙目直直看了唐訟皋一眼。
唐訟皋望見皇帝如此眼神,嚇得身體輕輕一顫,背上冷汗頓時浸濕了底衣,嘴裏不敢再多話,隻將頭埋得更低。
一邊兒的晟國公和庒承陵見此隻在心裏冷笑一聲。
皇帝雖不喜唐訟皋,但其好歹是大楚駙馬,自己的女婿,堂堂衛國公,也不好為難於他,遂不再與他廢話。
“如此看來,眾卿以為何人可當此任啊?”
“陛下,如此重任非肅親王莫屬。”衛國公唐訟皋剛剛被皇帝警告,哪裏還敢開口,此時說話的便是越國公柴文顯。
皇帝早就料到會有此節,心裏早有準備,但聽得越國公此言,仍是目光複雜地望向肅親王。
出乎意料地,一向甚少置喙軍務的齊王卻忽然附和道:“越國公所言甚是,此戰非肅親王莫屬。”言罷,意味複雜地瞅了左邊的肅親王一眼。
倒是肅親王不為所動,目不斜視,坦坦蕩蕩,筆直得站立一旁,對皇帝和齊王的話似都無所感覺。
“哼!難道除了肅親王和鎮國大將軍,朝中就無將可派了嘛?”鄂國公祝沛章憤憤言道。
第一代鄂國公與晟國公一樣都是隨楚太祖皇帝打江山的舊將,軍武起家。而幾代楚帝過去,朝中逐漸重文輕武,鄂國公府武事漸衰。後來到了現在皇帝的爺爺輩兒的孝章皇帝時期,又憑空冒出個尉遲孝,借著大破突勒之功將大將軍之位占去多年,直到現在大楚的大將軍都是尉遲孝的兒子尉遲尚。當時的鄂國公突然發覺得家族已逐漸衰敗,慢慢的就開始重新治理族中子弟的武事,但卻始終難以勝過尉遲家。再後來,先後兩代肅親王執掌中軍,連一向低調的晟國公府都開始中興,皇帝眼裏就更沒想起自己鄂國公府,這些年族中子弟也不過是憑著鄂國公的頭銜勉強混幾個文官做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