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多年,在常去的酒吧裏,辛夷對琥珀笑笑說,大學時,我就是她們所說的那種很亂的女人,四處惹事,劣跡斑斑。
大一剛A校,辛夷就揚名全校。新生聯歡會上,她身著黑色緊身衣上場,跳拉丁舞,肢體靈動,伸展如蛇,舞姿妖嬈熱辣,妙目閃閃,刺激得台下男生噓聲四起,氣氛熱烈,不得不謝幕三次。
晚會後有男生在禮堂門口攔住辛夷,自我介紹說是校學生會體育部長,直言請辛夷做他的女朋友。辛夷微微笑,拒絕了。那可憐的男生癡心難改,於某個清晨時分手執99朵玫瑰,站在清涼的風中,在辛夷宿舍的樓下深情呼喚她的名字。因為時間太早,路人側目。辛夷剛準備出去長跑,看到這個架勢,冷了臉。這種浪漫隻能出現在小說裏,如果落實到生活中,就會變得尷尬而滑稽。
有些什麼用呢。遠在北京的唐恩,是辛夷生命裏的傳奇。不見得最好,可那是最初,所以念念。體育部長沒有追到辛夷。不可能。辛夷當場掉頭而去,餘下呆立的他和數雙躲在寢室的窗戶背後幸災樂禍的眼睛。巨大的哄笑聲中,男生覺得失了麵子,怔了片刻,逭上去。辛夷剛好走到宿舍樓圍牆處,一扭頭,看到他。他眼睛發紅,抓住辛夷的頭發往牆上撞去,圍觀的人群驚叫著製止他。辛夷對她們擺擺手說,隨他去。男生大喊大叫,為什麼,為什麼。她想告訴他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有理由。可是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被他死死的掐住了脖子。她的肺赫好像破了的風箱,隻能歇斯底裏的喘氣。他放開她,他說辛夷對不起對不起。他走到旁邊開闊的草坪上去,站著哭了。
體育部長再也沒有找過辛夷,他在次年畢業。兩年後很偶然的一天,辛夷重逢了他。那天下著雨,在各自的傘下他們點頭問好,隨即向不同的方向走去。雨下得不知所描,十分滂沱。
我們和有些人,隻適合是路人甲乙。各自麵目全非。
辛夷的懶散失出了名的。那次晚會之後,學生會有人找她談話,力邀她做文藝部長,她笑嘻嘻地推了。她賣弄自己的才情的目的並不是為著任何名利,隻是讓自己高興,僅此而已。她時常穿紅色短夾克和牛仔褲,天生紅色的大波浪卷發,搽黑色口紅,塗墨綠色眼影遊走在校園的昏黃路燈下,妖嬈如鬼魅。她在學校舞會上出盡風頭,倫巴、恰恰、國標,樣樣精通,邀她共舞的男生絡繹不絕。有女生惱她的張揚,辛夷隻微微揚起精致的下巴,神情清白:“我喜歡有人喜歡我。”語氣嬌嗔,分明像個孩子。
辛夷在學校出名並不是因為被體育部長追,這充其量隻能算是在日後被人津津樂道的談資而已。但是她因為他,受了處分。那天晚上下雨,她沒有去舞廳,留在寢室裏看一本張愛玲的小說。門被推開,一個女生徑直進來,環視一圈,看到辛夷,二話不說,揚手朝她臉上扇去,辛夷沒有還手,直直地盯著那女生,並無躲閃。
女生一連刷了辛夷好幾耳光。辛夷隻冷冷看著她,神情倨傲。女生在這氣勢下突然軟弱,指著辛夷說,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為你而不要我了?
寢室的姑娘和辛夷的關係隻是淡淡的。好像通常都是這樣,受男人歡迎的女人都不那麼容易被同性接受。但畢竟是室友被打,她們也看不過眼,將那女生拉過去,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女生哭了。原來她是體育部長的女朋友,兩人談了三年戀愛,認識辛夷後,他執意要和她分手。她是愛他的,自然不肯,爭執不休。眼見男朋友為另外的女子魂不守舍,她很痛苦,因此恨上了辛夷,找上門來。
她說:“他為什麼不要我?她甚至沒我漂亮,而且我們之間已經三年。”
辛夷昕著,笑了笑,走過去,雙手抱在胸前,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她。這女生生得的確美麗,可是那又怎麼樣,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會對一個女人從一而終的,哪怕她再漂亮。也不是所有的男人在對另外的女人心動的時候,會因為和身邊人之間的情分而選擇卻步的。男人本來就是一群熱衷追逐新鮮的動物。三年或者三天,時間隻是概念,說明不了任何問題。
辛夷對哭泣的、表情忿忿的女生說:“你今天打了我六個耳光對嗎?”不等女生點頭,她繼續道,“我沒有還手,是因為兩個女人對打,互撕互咬甚是醜陋,很不雅觀。我總是想做個有風度的體麵女郎。可這不代表我不會還手。。
說這話時,她的語氣更加戲謔,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女生:“小模樣長得怪好看的。我也奇怪他為什麼不要你!不過,說吧,你是決定不要胳膊或者是耳朵?”“刷”地一聲從牛仔褲袋裏掏出一把精致的牛角藏刀,在手裏瀟灑把玩,笑嘻嘻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