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春這一場懸疑事件(1 / 2)

我在長高,不停地長高。

像一棵雨天裏瘋躥的竹筍。

幾乎每天晚上,我都會夢見我在下樓梯。下著下著,總有一步沒踩穩,眼前一黑就栽倒下去,然後心驚肉跳地醒來,或者是因為小腿抽筋而疼得睡不著覺;還有立定跳遠的時候,我的膝蓋甚至發出輕微的裂開來一樣的響聲。

我擔憂地把這些告訴當醫生的媽媽,她笑著說,是好事呢,這說明你在長高呀。

可是她不能明白那種奇異的感覺。雖然看上去我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半年前才買的褲子,現在穿居然有點短了。

難道成長真的是一夜之間的嗎?一到夜晚,你的每一根骨頭就開始悄悄伸展,像鳥兒在風中鼓起它閃著淺灰色光芒的羽翼。

難道成長真的是疼痛的嗎?那種細細密密的、綿延的、有撕裂感的陣痛,盡管,它有一個很科學的名字:生長痛。

1

我的日記本不見了。

我斷定它是在體育課上丟失的。因為我去操場之前,還特地把它上了鎖,放在課桌抽屜的最裏麵。我問同桌蔡小雯,她說不知道呀,你自己沒放好吧。我又問了前後左右的同學,沒結果。

我徑直走到何旭麵前,敲敲他的桌子。他從一堆數學題裏抬起頭。“你看見我的日記本了嗎?”“沒有。”他推推眼鏡。“可體育課隻有你請了假。”“我不舒服,去醫務室了。”他又推推眼鏡。“那麼你有沒有看見什麼人……”“我說了,我不在教室。”他麵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低頭繼續做他的題。

日記本到底去了哪裏呢?晚上躺在床上,我急得快要哭出來了,不是因為它粉紅色的外殼那麼漂亮,不是因為它跟了我三年,而是因為,整本日記都寫滿了一個人的名字:文字。

想到這裏,我覺得我的小腿又抽筋了。

2

我剛走進教室,就聽見一聲刺耳的口哨。我心裏一沉,低著頭回到座位上,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有人指指點點。蔡小雯麵色凝重地湊過來,剛想說什麼,更大聲的口哨又響起來了。

抬頭,是文宇進來了。我對蔡小雯擺擺手,示意她不用說了。我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看我日記的人,他把我的秘密隨意地丟在風裏。

數學老師講了些什麼我全沒聽到,隻是呆呆地盯著前麵何旭的背影。從昨天我問他日記的事情開始,他就沒敢正眼看我一眼。“你懷疑是他?”蔡小雯用嘴形對我說。我點點頭。

“可是看起來沒有什麼事情比拿全班第一更讓他感興趣了!”她在草稿本上寫,末尾那個感歎號特別的大。

我才顧不了那麼多。電影裏不是經常這麼說嗎,往往最不可能的人就是罪犯。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采取行動,又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收到一封信,它就夾在我的語文書裏。淡藍色的信紙上,泛著淡淡的清香。而落款,是讓我的心快要跳出來的兩個字:文宇。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甜很香,沒有做跌落的夢,也沒有被疼痛驚醒,在這些身體飛速生長著的日子裏,許久我都沒有這麼安寧過。我好像睡在一片淡藍色的花瓣上,輕輕的,軟軟的,在如水的月光裏溫柔飄蕩。嗬,千回百轉的心事,在青春裏,這麼美。

3

我等了整整一個小時。

直到天空從灰白色變成藕荷色再變成粉橙色,最後湛藍得猶如海鷗瞳孔裏倒映的海洋。直到蜜色的陽光漸漸蒸幹空氣裏潮濕的氣味。

可是文宇沒有來。在那封信的最後,他說:“如果你也喜歡我,明天早上7點,我希望在學校運動場見到你。”

拖著有點發麻的雙腿走進教室,路過文宇旁邊的時候,他正好看著我。他的眼睛那麼漂亮,那麼坦然,那麼無辜,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一瞬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可是我不敢問他。

坐在座位上,我咬著嘴唇,拚命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蔡小雯關切地問我怎麼了。好不容易等到下課,我們倆拿著那封信,一口氣跑到無人的小花園裏,慎重地展開來。

她把信反反複複地看了幾遍,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拉拉,我覺得這不是文字的字,雖然模仿得很像。”我拿過來仔細一看,的確,當時我被興奮衝昏了頭,沒有仔細辨認,在某一些筆畫上麵,它顯得有點生硬。“所以說,你們倆都被人耍了。肯定就是那個拿你日記的人幹的。太可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