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還是不想了……
蕭楓靜靜地將圓盤收回懷中。
咚咚！
這熟悉的敲門聲，使得蕭楓鬼使神差地有些興奮。打開門，門口站著的，卻是靈寂，不由得心中有些失落。
“師弟，怎麼了？”靈寂見蕭楓神色不對，關心道。
蕭楓連忙收起心思，對靈寂一笑，搖頭道：“沒什麼……”
靈寂狐疑地看了蕭楓一眼，也沒說什麼，倒是讓蕭楓一陣心虛。靈寂道：“如今已經是打坐煉氣的時間了，見你遲遲未來，我便來叫你。”
蕭楓心生奇怪，抬頭見日，卻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太陽早已開始向西邊移動了，太陽當頭的時間早已在蕭楓胡思亂想間流逝過去，不由得又是一陣苦笑，轉頭望向靈寂，道：“嗬嗬，對不起師兄，我睡過頭了……”
靈寂狐疑地望了蕭楓一眼，卻未曾看到什麼端倪，於是搖頭道：“無礙，也還沒到真正規定的時間……如今你開始打坐煉氣兩個時辰便可……”
來到練功房，一年間，靈寂都是陪著蕭楓的，畢竟被宗主吩咐教導蕭楓的工作。這一年來蕭楓倒也明白，即使靈寂並非神劍峰的首座大弟子，但是因為原本身為首座的師兄正在閉關，因此，首座之事便交由靈寂帶領。
可以說，靈寂的時間萬份寶貴，如今卻還浪費時間等待蕭楓，倒是讓蕭楓心中有些慚愧和感動。
努力地讓自己凝神靜氣，心中默念“天心訣”，真氣順著經脈不斷遊走。蕭楓現在，便是需要將未曾完全打通的經脈完全打通，才能夠穩穩地運行一個周天，否則，勉強的通過真氣，對經脈也是有些損傷的。
蕭楓努力的集中精神，即便如此，一閉眼，印入眼簾的，亦是那張俏麗的臉蛋，笑靨如花……她的每一個動作，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映入腦海中。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心裏，已經有了這麼一道身影。一年以來，朝夕相處，無話不談，已經讓蕭楓封閉的心門慢慢地打開，一縷香風，輕輕透過……
打坐之時，最忌心中胡思亂想，若是嚴重，後果不看設想。靈寂見蕭楓心中有異，情知這樣下去，必然會岔氣，因此急忙一掌貼上蕭楓胸膛，送出一道柔和真氣，將蕭楓從那狀態中喚醒。
“師兄……”蕭楓一臉歉然，臉色一時有些蒼白。自然知道，方才自己修煉“天心訣”之時胡思亂想，導致胸中氣血差點運轉出錯，若非靈寂強行中斷，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靈寂嘴唇蠕動，想說些什麼，卻又咽了下去，歎了口氣，道：“你今日心思不穩，也不知生了何事。也罷，今日就不練氣了，你站起身來，我看你的劍法練得如何……”
神劍宗的基本劍法心訣“太乙劍訣”，在半年前靈寂便已經教給了蕭楓。半年來，蕭楓在打雜之餘勤加修煉，倒也略有小成，但不算成氣候。
“太乙劍訣”共分四層：煉氣、注神、禦物、歸真。如今蕭楓的境界，卻連煉氣都有些勉勉強強，憑借築基中期的實力加上“天心訣”第一層已經修煉到大成的境界，倒是能夠將真氣附於劍體體表，隻不過迸射而出對於他來說，還是太過艱難。
“我不用劍氣，也不用真氣，就這樣跟你打。若是你能夠擋我十招，算你合格，到時候，你的劍法定然精進不少……”靈寂道，但此言不虛。雖然靈寂的劍法在神劍宗並非算是最好，比他好的也不過就一手之數。
須知，若想將劍法練至巔峰，基礎十分重要，實戰卻是最佳方法。練劍，便是為了戰鬥，自然需要實現的經驗才能發揮威力。
然而憑借蕭楓的劍法，又如何能夠在靈寂手中停留十招？
但蕭楓此刻戰意滿滿，凝視靈寂，道：“好吧師兄，小心了……”心中也隻能夠暫時甩開那些想法了，靈寂師兄的厲害，一年中他早已見識過，雖然隻是在教導自己劍法的時候輕微露了一手，但卻讓蕭楓將靈寂當成了目標，定然要超過他！
緊緊握著手中長劍，一道若隱若現的光芒覆蓋在劍身之上，蕭楓不斷摸索著靈寂的周身，卻並沒見到一絲可攻擊的地方，似乎每個地方，都固若金湯。
“師弟，既然你不攻，我就先來了……”靈寂自然知道蕭楓難處，修行劍術不過半年，自然看不出破綻所在。以靜製動的方法雖說防禦堅固，此次隻是檢驗蕭楓劍術並非與他搏鬥，若是蕭楓遲遲不出招，豈能達到目的？
蕭楓立刻警惕，隻見靈寂並未用什麼戰術，直接從正麵強攻，這是對自己力量的萬般自信。
一陣勁風拂過，下意識的，麵對斬來的劍，蕭楓連忙橫劍於胸前。叮一聲，蕭楓後退數步，劍身亦是如千斤石錘一般擊打在蕭楓胸口，手臂震得發麻，胸口也有些疼痛。
“方才那一下我用了三分力，倒是知道了你目前的情況……”隻聽靈寂道，“靈楓師弟你如今臂力不足，真氣運轉亦有些不順暢，附著在劍身的真氣時隱時現，到‘煉氣’這一境界都有些勉強……”
“對不起，師兄。”蕭楓一臉慚愧地道。
靈寂搖頭道：“你還有雜物要做，練劍的時間不多倒也十分正常……我看你今日著實沒有心思去煉氣練劍，還是先回去休息一番吧……”
“是，師兄。”
遠觀蕭楓背影，靈寂無奈地歎了口氣，似對蕭楓的資質有些失望吧。一般來說，修煉半年有餘，太乙劍訣第一層煉氣境界早已達到，今日自己的用力程度，也不會將他逼得如此狼狽……
實際上，蕭楓臂力在同齡人中已算上等，但是一般劍客力量均是使用體內真元的加持，這一點，蕭楓完全不能做到。
出了練功房，靈寂目光卻是一怔，麵前一名灰色劍袍長老正向這邊走來，靈寂忙道：“玄空師叔。”若是蕭楓在此，便會驚呼，這不是送胖子走的那個長老嗎？
玄空望向靈寂微歎，道：“靈楓那孩子剛剛離去？”
“是。”靈寂道。
“唉，還望他能夠受得了那個打擊……”
微風穿梭於林間，似是對樹葉的切割，發出陣陣的哀鳴之聲……重巒疊嶂，引出陣陣歎息……
……
蕭楓一臉我有心事的模樣回到自己的房間，推開門，卻發現房間裏有一道白色人影，背對著他，趴在桌子上。胖子走後，這個地方就隻有他一個人了，怎麼可能還有其他人進來，莫不是……師姐？
此時燈光灰暗，著實難以辨認。
“師姐，是你嗎？”蕭楓試探地問道。同時他也心裏奇怪，師姐這個時間來幹什麼？
蕭楓音落，那身影似乎有些激動，身形不住顫抖，站立起來，轉過身來，用那略帶嘶啞的聲音道：“瘋子……”
“胖……胖子？你怎麼……”
蕭楓嘴唇蠕動，眼神不住閃爍。兩天前，他還以為胖子幾十年後才回來，然而如今他卻站在自己麵前。隻不過，胖子比走時變得憔悴了許多，眼睛上還有濃厚的黑眼圈，血紅的絲線密布在眼白處，整個人也消瘦了許多，給人一種蕭索的感覺。
“瘋子，太好了，我又見到你了……”
似是叫喊不出來了一般，胖子的聲音十分嘶啞，給人一種淒涼的感覺，不知為何，蕭楓眼中，閃著淚花，似乎自己的心裏被深深紮了一刀一般……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蕭楓有種不好的預感。
“村子……村子沒了……”
轟！
蕭楓頓時覺得頭腦中如五雷轟頂一般，原本抬起想要抱胖子的手，生生停下……
……
……
“你……說什麼？”
蕭楓的雙眼變得萬分呆滯，絲毫不見平常的炯炯有神；臉色蒼白，身體不住顫抖。嘴唇蠕動，想說些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卻隻是蹦出這生硬的四個字。
沒了？什麼意思……是說，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麼……
胖子的眼淚，似乎已經幹了一般，怎麼擠也擠不出來了。但是，變得血紅的眼眸，卻是讓人看起來，那麼的淒慘，悲涼。聲音因為嘶喊，早已變得喑啞，自從蕭楓這四個字蹦出來之後，二者，似乎已經沒有話說了。
靜靜地，抱在一起……殘陽如血，透過窗子，隻能看見幾片樹葉被微風拂過，孤零零的飄蕩，而耳邊，也隻有這樹葉相碰的沙沙聲了……
“……怎麼回事？”良久，蕭楓開口道，聲音有些嘶啞和哽咽。這句話，說得是那麼艱難。
胖子鬆開蕭楓，找個椅子坐了下來，似是要找一個依靠，將桌角牢牢地抓住，雙眸緊閉，又是一陣抽噎。他似乎不敢去回想，回想那些村民慘死的模樣……
“是被人殺的。我們的村子……被屠村了……”胖子話語變得顫抖。
原本，他是興高采烈的回去，雖然帶著與兄弟分別的悲傷，但是數十年後，他們會見麵……
然而，與村中一年相別，卻是永訣……
那些村民是如此的善良，他不敢想象，那屠殺村民的人，到底是有多麼的喪心病狂。當他踏入村中之時，迎接他的，並不是村中老朋友、前輩的笑臉，而是一股腐臭味和森然的白骨。
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原本應該去老儒生那裏上課，或者說每當胖子說大話的時候，出來嬉笑兩聲。如今，隻剩下一顆充滿驚恐的頭顱，連屍體都已經殘缺不全。
是誰？到底是誰！！胖子的心裏不停地嘶吼著，然而玄空長老說，這應該是胖子和蕭楓走後一兩個月的時間做的，若是想要尋找凶手，十分困難。
但是胖子的內心早已堅決！
通過玄空長老的幫忙，找到了胖子父母的屍骨，慶幸的是，並沒有被山上的惡狼叼了去。將村子裏的人都埋了，胖子才回到神劍宗。除了神劍宗，或許現在沒有他的棲身之地。並且，神劍宗也可以給他報仇的力量！
“殺人的，似乎是一名實力高強的修道之人，但具體是誰也不知道……不過，我現在唯一確定的是……”胖子的雙眼猛然睜開，血紅的雙眼之中竟是有一絲嗜血，一縷寒光。
“若是沒有絕強的實力，不太可能成功！手法幹淨利落，一擊斃命，並且，隻有這一道傷痕……”
這是玄空長老的原話，這需要慣於殺人的殺手才能夠做到，如此精妙的控製自己的力量，一招斃命，見血封喉。並且，並沒有牽動其他地方的任何損傷……
蕭楓身體早已被抽空了力氣，似乎方才修煉出錯時的症狀都發作在此刻一般，靠在牆上，低著頭，雙眼無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睛瞪得大大地，眼淚順著那有些炭黑的臉頰上流了下來……
“瘋子，我可能，不會呆在神劍峰了。宗主說給我的最後分配是……昆吾峰，執劍長老掌管的那一座，他會親自教導我，給我報仇的力量。瘋子，你……保重。”
蕭楓原本底下的頭緩緩抬起，灰暗的雙瞳也頓時有些光彩，最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轉頭望向窗外，一望無際的蒼穹，還有吟著婉轉清音的鳥兒……形單影隻的，佇立在枝頭，企盼地望向遠方……
天邊的鳥，是在哀鳴嗎？
……
神劍宗主峰，無極殿。
依舊是五個人，但是，其中卻多了兩個貌若天仙的女子。其中一人一襲白衣，蓮裙飛舞，青絲盤髻，端莊靜雅，不食人間煙火。而另一個，身著墨綠衣裙，看起來有一種野性的美，與前者相比，少了一份恬靜，多了一分活潑。
白衣女子不覺微微歎了口氣，即使清心寡欲已久，但悲憫之情猶在，聽聞這等遭遇，卻也有些感懷，道：“他們小小年紀，便如此遭遇，實在是傷心慘目……想不到我師姐妹剛閉關出來便聽聞此噩耗。”
玄清宗主亦是有些歎息，道：“他們這個年紀就要背負深仇大恨，反倒不是好事……若是他日仇恨愈演愈烈，到時候對修道一途的影響可以推測……若是他們二人在一起，每日見麵更是使仇恨成倍增加……”
執劍長老道：“玄清師兄放心，我已經決定親自教導靈江，並讓他不要到神劍峰走動，勤加修煉。四年後，便是五十年一次的六宗大會，屆時，有靈江這一大奇才，必然會為宗門增添光彩。”
其餘三位長老雖說都讚同，但是，靈江開始所屬並非被確定，還在商討之中，而胖子的靈根實在是上等，可塑之才，是個宗門都不想放棄。每五十年在六宗大會之前，都是先在宗內比試，也就是所謂的宗內大比，以優勝前五決定出場人數。
這個時候，也就到了考驗各峰的時候了。若是自己的峰內有人當選，自然會增添榮耀，屆時新弟子入門之時，也大半會選擇這裏。神劍宗雖然是五宗之首，也就是玄清宗主在此坐鎮。但是憑弟子的實力，還是昆吾峰居上。
如今一聽昆吾峰又要招走一個奇才，其他三個長老何嚐能夠罷休？
“玄清師兄，我戰天峰人員稀少，不如，讓靈江入我戰天峰，如何？”這時，玄清宗主身後的一個一名長老道。
“玄道師弟，戰天峰人員雖少，但各個體魄強悍。戰天峰雖為神劍宗內，但修劍甚少，並且震峰絕技也並非劍術，而是靠身體。靈江半年前學習劍術，天賦十分驚人，如今‘太乙劍訣’已臻注神之境，已算略有小成，並且，他也並非適合身體肉搏，如何能去你們戰天峰？”執劍長老一語道破天機，旋即望了身後兩位俏麗女子，笑道，“我想夙宣師妹，應該不會對靈江感興趣吧，雖然他資質過人，但是縹緲峰似乎不收男弟子。”
夙宣長老一笑，可令百花失色，道：“雖然如此，但蓮雲峰可就不一定了呢，你得看看夙蓮師妹的意思……”
夙蓮瞥了玄空一眼，卻見他依然神閑若定，安然自得，似乎自信滿滿一般，不覺來了些火氣，冷哼道：“這個叫什麼靈江的，我蓮雲峰要定了……”
玄空苦笑兩聲，道：“師妹這又是何必？……這樣吧，就讓靈江自己選擇，如何？”這夙蓮師妹，心中尚存孩童野性，倒是讓其他幾個老家夥不大願意招惹的。
“若是他自己選擇，怕也是願意跟你走的……”夙蓮撇撇嘴，道，“在他最無助的時候給了他最大的幫助，恐怕他以後會對你分外敬重，自然不會對你昆吾峰，對神劍宗做出什麼事情來。”
“師妹明白便好。”玄空道，玄道也是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方才爭吵之時，玄清宗主並未插上半句嘴，他知道自己的師兄妹們會商量個所以然來。見他們差不多了，便說道：“既然如此，靈江所屬已定，就去昆吾峰吧……玄空，這孩子剛受打擊，也無需急著教導，先將他的心引回來，切不可讓他誤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