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不過……師兄。”夙蓮忽而插了一句嘴，“師兄不是再也不收弟子，今次為何……”其餘四人看向玄清宗主，看來是有相同疑問的。
玄清宗主沉默良久，眉間微皺，而後才舒展開來，輕聲說了句：“或許，緣分吧。”
……
殘陽如血，灑著大地，卻透著金黃。蕭楓一人躺在床上，雙眼閉著，腦海中，胖子的話，不斷閃現。
“村子……村子沒了……”
胖子那時沙啞的聲音，蕭楓或許一聲都不能夠忘記，那種無助，是蕭楓心中從未有過的。胖子的話，如一把錚亮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將蕭楓的心剜成碎片。
咚咚！咚咚！
敲門聲越來越急促，似乎也不等蕭楓去開門了，門，直接被推開，一張天使般的臉蛋展現。呼吸急促，似乎是快步跑來，也趕不上歇息，連忙走了進來。卻是靈玉。
進門，便是蕭楓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靈玉一聲驚呼，以為蕭楓出了什麼事情，連忙跑過去，推了他一把。
“師弟，師弟……你怎麼樣？”
蕭楓從思念中醒轉過來，睜開雙眼，卻見靈玉一臉焦急的坐在自己床邊，心中的傷痛倒是平複了一些。望向那如女神般神聖的臉，蕭楓的心中，如同被甘泉滋潤。
“我沒事，隻是……”蕭楓勉強地笑著搖搖頭，道。
靈玉見蕭楓神色低迷，也歎了口氣，靠著蕭楓坐下，與他四目相對，道：“你們村子裏的事情，我聽說了……師弟，你可要看開些……”
“我知道的，師姐……”蕭楓點頭道，眼神依舊呆滯，沒了往日神采。
“我也經曆過類似的，雖然沒有你們那般慘烈，但是……那時的我倒也十分傷心。七年前，我父母相繼去世，師尊將我帶到神劍宗，撫養我長大。我在這裏，安樂的生活了一年，等到心情平複之後，就開始修煉……為的，也隻是報答師尊而已。”
似是觸碰到了自己心中的傷痛，靈玉的眼神也有些暗淡。
“師姐……”蕭楓輕聲喚道，師姐的聲音顫抖著，蕭楓聽的出其中的悲傷和無可奈何。
靈玉深吸一口氣，平複心中的傷感情緒，笑著搖搖頭，道：“啊，沒什麼呢，所以說你看我現在不也過得很好麼……忘掉煩惱吧，別讓自己活得那麼累……”
蕭楓定定地看著靈玉，似乎要將這張臉刻在心裏，良久，點了點頭，道：“嗯。”
……
……
翌日。
天還未亮，隱隱有一些光芒從雲後透過，天空有些小小的白色。太陽還未升起，卻是已經讓這弟子房有些透亮了。弟子房最空曠處，說是空曠，在這中央修煉，都不會打擾到別人。
這裏，便是相當於練兵之處。當然，還有時候會有弟子閑來無事之時到這裏閑逛。這裏的景色還算宜人。四周一片寧靜，不時傳來鳥鳴。在場地的中央，白色劍袍少年，依舊揮舞著手中的長劍。
“不夠，還不夠！”
少年的心中呐喊，這種程度的力量，連靈寂師兄一劍都擋不住！
少年，正是蕭楓。他如同繭中之蠶，開始完全蛻變，一反平常的懶惰，平常的嬉笑，練劍的時候，分外認真。這一夜，他想了很多很多，似乎轉瞬之間變得成熟了，長大了十歲一般。
掃過的長劍，是少年的意誌！
不知不覺地，天已大亮。
……
……
第一縷光芒照耀下來的時候，透過窗，一道暖意撫摸著靈玉那如玉的臉龐。修長的睫毛微顫，而後緩緩睜開那雙鳳眼，還有一絲朦朧的睡意，但是幾年來已經養成了習慣，這個時候起來，梳洗一番，應該要去做功課了。
雖然靈玉砍竹子的功課已經做完，但是有了蕭楓這個新手，靈玉就必須擔起教導他的責任。一般來說，蕭楓應該還在睡覺才對。
望著天空，蒙蒙的，空氣中還有朦朧的霧氣未曾散去，似乎飄蕩著低低的輕喝聲。這個時辰，神劍峰應當是沒有人起來，卻傳來輕盈的腳步聲，直達蕭楓的房間。
“昨夜靈楓師弟受了那麼大的打擊，今天的精神應該很不好吧……”靈玉想著，推開了蕭楓的房門。
“小師弟……”
靈玉叫了一聲，定睛一看，裏麵卻空無一人。走到蕭楓床前，被褥早已疊得整整齊齊，玉手撫摸，上麵也沒有一絲溫度。顯然，蕭楓出門已經有一會兒了。
似是想到什麼，靈玉靜靜地走出房間，將門帶上，房間內，頓時一片寂靜……
來到弟子房中央的演武場，靈玉鳳目眺去，薄霧中隱隱一道孤寂地身影，不停的揮灑著長劍。或許早已氣喘籲籲，手中的劍多次脫落，但是，一個呼吸之後，又再次將它拾起。
少年努力地揮灑著汗水，汗流浹背早已不知，身形已然顫抖而未覺，他的心中，隻有前方的路，隻有手中的劍。此時此刻，方圓天地已隻能容納下他一人。
他拚的是毅力，他憑的，是堅韌不拔的決心！
靈玉想要邁出腳步去喚一聲，但那隻浮空的腳，還是收了回來。或許，讓他如此發泄一番，會讓他從那種傷痛中走了出來，畢竟，她也是有過親身經曆的人呢。
看了看天色，太陽剛剛升起，一束陽光射下，薄霧漸散。蕭楓也將劍放到背後，舒了一口氣，轉過身去，卻是迎上了一道柔和的目光。
“師姐？你怎麼在這裏？”蕭楓方才練劍太過投入，竟然不知道靈玉早就已經到了一旁不遠處。
靈玉見他從修煉狀態中醒過來，走上前去，就像從前一般拍了一下蕭楓的額頭，在蕭楓連忙伸手去擋的時候，笑道：“今天幹得不錯嘛，竟然起的這麼早，看來以後我都不用叫你起床了……”
蕭楓揉了揉被靈玉用力拍打的額頭，嚴肅的神情頓時坍塌，笑道：“或許吧……對了，現在應該是砍竹子的時間了吧？”在這個師姐麵前，他永遠嚴肅不起來。
“是啊，走吧……”靈玉音落，口訣默默吟唱，背後長劍禦空而起，將蕭楓一拉，二人站在長劍上，頓時咻的一聲劃破天際。
小竹林的景色一如昨日，在蕭楓的眼中，卻並沒有昨日那般美麗。昨日的小竹林，應當是蕭楓窮盡一生見過的最美麗的光景，還有那翩舞風中的少女……
來到小竹林，靈玉和蕭楓都拿著一把砍刀。美目向四周掃了一下，似是找到目標一樣，指了指一根如兩根手指並攏粗細的竹子，道：“師弟，你就去砍那一根好了……”
隨著靈玉玉蔥指望去，蕭楓卻不像昨日那般抱怨，他也知道，不可急功近利。然而，報仇的心理，卻始終在蕭楓的心裏揮之不去。手中緊緊握著刀，抬起都有些蒼白的手，暴喝一聲，一刀重重砍下！
刀上布著點點銀光，似是將真氣都覆蓋在了上麵，這是如今蕭楓決計做不到的境界，如今，卻是成為了現實，或許，這隻是一個巧合罷了，一個悲憤過後的巧合。
這一下，用了蕭楓最大的力量，含怒的一擊！
轟！
一聲巨響，一道白印在竹子上留了下來。蕭楓喘著粗氣，卻絲毫不願放鬆，兩個呼吸之後又是重重地一刀落下。似是發泄一般，一刀一刀地不停砍伐著。
連續兩個時辰，一模一樣的動作，比昨日不知要快上多少的重複速度。雖說手臂都有些酸痛，但蕭楓不管不顧，一刀一刀地砍伐著。
兩個時辰過去，當靈玉前來查看的時候，也不由得有些驚訝。雖然依然是一道白印，但這道白印，明顯比昨日的那一道要深一些，大一些。再努力一段時間，說不定就會有缺口了。
“太好了師弟，不過，你的手不要緊吧？”靈玉望著蕭楓那有些顫抖的手，問道。她自然知道若是正常現象，今日蕭楓是決計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或許，這就是化悲憤為力量。
“沒事。”蕭楓搖頭道，“回去的時候休息一番便好……”
靈玉雖然點了點頭，但是依舊有些擔心的。一年的朝夕相處，這個師弟的可愛，還是他們幾個有目共睹的，就算是一臉嚴肅的靈寂，聽到蕭楓的名字之時也有些柔和。若是蕭楓因此性格大變，讓靈玉等人的擔憂可想而知。
中午，蕭楓也隻是草草地吃了幾口飯，便回去休息了。然而，他休息的時間也並不是很多，在一般靈寂給他的規定時間提前了一個時辰左右，蕭楓便已經來到練功房，開始打坐煉氣。
此時，蕭楓也並非是狀況百出的狀態，相反，他很平靜。這種平靜，暗潮洶湧。
靈寂也是從靈玉口中聽到了蕭楓的狀況，在規定時間到來之時來到練功房，蕭楓卻已經早早地來到這裏，真氣運轉，默念心訣。
“靈楓師弟還真是拚命，這樣下去可不行……”靈寂自然看得出，蕭楓體內的真氣運轉得十分快，蕭楓也不過修煉一年，根基還不牢固，顯然這是心情激動所致。若放任他這般，對他修煉並無好處。這等運轉速度，如今的蕭楓根本無法做到，如今，便已是強撐著身體，若是再不阻止，可能導致走火入魔，這等心境，或許，會入了心魔。
若真是如此，窮其一生，蕭楓都很難有所作為。這無關乎資質，隻是心……
注入一到柔和真氣，將蕭楓的修煉打斷，蕭楓的身形一抖，強行從修煉中驚醒，抬起頭來，迷茫的眼神與靈寂相對。
靈寂一臉嚴肅，道：“靈楓師弟，這段日子你並不適合修煉‘天心訣’，這是一門講求修心的功法，你的心並不平靜，強行修煉隻會危及自身……”
蕭楓一睜開眼，便是靈寂一臉嚴肅的表情，再加之方才的話語，也不由得沉默，良久，道：“知道了，師兄。”
靈寂歎了口氣，在蕭楓的一旁蹲下，輕輕地拍了拍蕭楓的肩膀，道：“你的事情我也聽說了，我也無法勸解你，若是能夠從這個陰影走出來，對你以後修煉亦是有莫大好處。今日你還是跟我修習劍法，‘天心訣’先放著吧……”
“是。”蕭楓隻得應聲道。
……
“如昨日一樣，我不用真氣，隻用三分力，你隻需在我的手上扛十招……”靈寂一身淩厲氣勢，一把長劍直指蕭楓。
“是。”蕭楓不敢大意，昨日已經見識過了靈寂師兄的厲害，即使是純粹靈寂的三分力道，他也不一定能夠扛得住一招。
先下手為強！這就是蕭楓的打算，手中長劍攢緊，看準靈寂，直線衝了上去。
“喝！”
暴喝一聲，蕭楓快步朝靈寂掠去，眼神淩厲，手中長劍向前一斬，似乎與靈寂有深仇大恨一般，用力直劈而下，就像在小竹林裏麵砍竹子一般。靈寂眉頭一皺，長劍隨意一揮，轟隆一聲，蕭楓手中長劍一震，頓時倒飛出去，卻並沒有到地，也生生退了十幾步。
“再來！”
蕭楓心有不甘，再次同樣的動作，直衝上去。
“怎麼了，你難道隻會蠻幹嗎？難道有漏洞給你，也不知道去攻擊嗎？”靈寂再一次把蕭楓震退，而後大聲喝道。
蕭楓頓時冷靜下來，靜靜地望著靈寂，而後心念一動，再次朝著靈寂掠去。這次蕭楓的動作總歸是有些不同，並非是如上一次一般不動腦子蠻幹了。隻見他身子並非如先前一般向前傾斜得那麼狠，有了更多的活動空間，這讓靈寂多少有些欣慰。
一如既往，一劍劈下，靈寂揮劍阻擋。蕭楓這一次卻可以行動，身子向後一傾，似是解力一般，靈寂的劍順著蕭楓的劍身劃過，蕭楓已經來到靈寂身前。
這讓蕭楓有些得意，但是，下一刻他卻不如現在高興了。靈寂的出劍速度無法想像，還沒等到蕭楓第二劍到來之時，靈寂的劍早已擋在身前。若此刻蕭楓是敵人的話，靈寂隻需輕輕一劃，蕭楓便已經歸天而去了。
心情略有沮喪，這個可是昨天下午被靈寂虐了一下午之後，才想出來的。然而，他並沒有放棄，站穩身形，伺機進攻。
靈寂便是想要借著這個機會，將蕭楓打醒，雖說無法讓他完全從心魔中脫困，但是，總能讓他醒悟一番。因此，靈寂的攻擊便無任何留手，雖說仍然是三成力道，但是認真起來，亦是和昨日宛若兩人。
一股氣勢，頓時以靈寂為中心，壓迫開來。一陣小型龍卷，旋起廣場中央，吹得落葉沙沙作響，而後，便完全將之絞碎。一道劍風劈過，片片落葉頓時被刮成兩半。
蕭楓目光一凝，他知道，此刻靈寂與昨日完全不同，看來，已經認真起來了。然而，他仍然毫無畏懼，雙手因緊緊握住劍柄而變得有些蒼白，大喝一聲，似是壯膽一般，衝了上去。
靈玉有些擔心蕭楓，便來到演武場，想看看蕭楓的情況如何。望著蕭楓開始激動的神情，倒是讓靈玉有些擔心，不過越到後來蕭楓的狀態越好，倒是讓她有些放心了。
現在的她，真的很像一個關心弟弟的小姐姐呢。
無意間一轉眼，靈玉便見到在演武場的某個角落裏，一個熟悉的身影，亦是關心的望著場內。
“靈越師兄？”
白色身影見有人呼喚自己，連忙轉過身，當靈玉那可愛俏麗的臉龐印入眼眸之時，也不由的一笑，道：“嗬嗬，原來是靈玉師妹。”
白色身影，正是靈越。
自領了蕭楓二人麵見了幾位師兄弟之後的幾個月之後，靈越便陷入了閉關，大概過了近大半年的時間，才勉強出關。不過，如今光憑氣質，便可以看出靈越此次閉關出來，實力絕對大有長進。
靈玉多日未見靈越，此時見到，不覺有些高興，笑道：“靈越師兄不是閉關了嗎？”
靈越道：“剛剛出關……不過，剛一出來，便聽到靈楓師弟出事了，就來看看……不過，師兄倒是很會開導他嘛……”
靈玉一聽，嘟著紅唇不滿道：“什麼嘛，其中也有我的功勞好不好？”
靈越笑了笑，不可置否。在這些內門弟子當中，當屬靈玉、靈越、靈寂與蕭楓走得最近了，其他人雖然相熟，但是對蕭楓也不是特別熟悉，也就是在吃飯的時候能夠談天說地。
“對了，你出關的事情，師尊知道嗎？”靈玉問道。
靈越笑道：“應該吧，師尊或許今日晚上就會到弟子房來吧……到時候與靈楓師弟說一下，他似乎也沒怎麼跟師尊相處過。”
一年以來，玄清宗主倒是很少來到神劍峰，一直都在無極殿處理事務。如今弟子出關，作為師尊，亦是需要關心一下的。還有那所謂的首座大弟子，一年以來也幾乎沒有進入過蕭楓的視線，真是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