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睡夢中她突然被他的叫聲驚醒。“在哪裏?”她趕忙拉開燈柔情地問。“哦,我剛才聽見了蚊子叫!”他睜著惺忪的睡眼說。“我看看,咬著了沒有?”她抬起的上半身幾乎全罩在了他的身上,仔細地觀察起來,卻沒有發現他的什麼地方有被蚊子叮咬過的跡象,接著她又翻身下床,認真地在房間的每個角落搜尋起來。看她如此認真,他有些過意不去了,起身叫住她:“睡吧,沒什麼的。”可是她卻說:“不行,得把這該死的蚊子找出來,要不然你睡不好!”可是,她找了大半天,連蚊子的影子都沒見著。他隻得下床,把她拉上床來,說,“睡吧睡吧,沒什麼的,不就一個蚊子嗎?難道還能把我吃了不成?”她隻得依了他。可是,經這麼一鬧,她沒有睡意了。她伸出一隻手攬住他的脖子,另一隻手不安分地向他的那個地方伸去,目光瀲灩地看著他,意圖很明顯。可是他卻說:“我累了,睡吧。”她不依不饒:“不嘛,人家都說小別勝新婚,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過兩天又要走……”,“不是還有幾天嗎,看把你急的……”,“還真讓你說對了,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嘛。”她故意說了句挑逗的話,可是他聽了,卻露出了不高興的神色:“你看你那賤樣。”“好,好,我下賤,開始嫌棄我了,是吧!”她生氣地把臉轉了過去。其實,她也隻是想逗逗他開開心,增加點夫妻間的情趣而已,並沒有真正的生氣。她理解他,一個人出門在外也不容易。雖然她在家裏是苦點累點,但每個月他都按時往家寄錢、打電話,還經常給她買那些據他說在城裏都很時尚的衣服,她很滿足。想著想著,她就睡著了。
聽著她傳出來輕微的鼾聲,又輪到他睡不著了,他有些歉意地伸出手去攬住她。他發現她的腰已經變得很粗了,手掌也結上了一層厚厚的老繭。當年,他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在村裏的那麼多追求者中選擇他。那時,他家境不好,父親早逝,母親又有病在身,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嫁給了他,氣得村裏的那些年輕人找她興師問罪,說為什麼會嫁給那個窩囊廢?沒想到她一語驚人,差點沒把那幾個年輕人氣死。她說:“窩囊廢?你們會有求他的一天?信不信?”婚後,在她的鼓勵下他一直堅持自學,後來通過招考,他以優異的成績進了一家公司,當了一名文職人員。當然,以他的努力和天賦,公司的人都說他還會有更大的發展。
第二天早上,他醒來時,她已經做好了早餐。她先是為他那癱瘓在床多年的母親擦洗了一遍身子,然後又細心地為母親梳頭,把母親的頭發梳得一絲不亂,那認真的樣子,像是在雕刻一件工藝品。接著她把母親扶起來一步一步地挪到門口的那把躺椅上,說:“媽,今天天氣好,你老人家曬曬太陽”,母親高興地點點頭。然後,她從廚房裏端來稀飯,一口一口地喂著母親。這時,太陽正從村邊那棵大樹的縫隙間灑過來,有一束嫩嫩的陽光正好斜照在她和母親的臉上,一老一少的兩張臉在陽光的撫摸下,構成了一幅怎樣和諧的畫麵啊!他被這一幅美麗、和諧的畫麵感動了,竟然有點想流淚。
吃過早餐,她對他說,你難得回來一次,就陪媽說說話,我去把秧插完。可是母親說不用他陪,要他去幫她,她一個人也夠辛苦的了。他和她來到自家的責任田裏。她卻堅持不讓他下田,說他細皮嫩肉的,當心著涼。當然,他沒聽她的,可是他發現,對於田裏的農活,他已經很生疏了,顯得很笨拙。看看她,插秧時像蜻蜓點水似的,一下子,綠了一片,又綠了一片。也許女人天生就跟水有緣吧?要不然怎麼會說女人如水。
過了幾天,假期到了,他要走了。她眼睛紅紅地送他到村口等去城裏的中巴車。他笑笑說:“你這是幹什麼啊,生離死別似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的笑了笑。不一會,車來了,他說:“我走了!”她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他發現她的眼裏有了淚。車開出了很遠,他回頭望去,她還站在那裏。這時,他的眼裏突然有了一種潮潮的東西在滑動。回過頭來,他摸出手機,找到了一個名字,毫不猶豫地刪掉了。
這是一個女孩的名字,叫周紋,私下裏他喜歡親昵地稱她為“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