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茶·水·冷暖自斟(1)(1 / 3)

01、錯失竹葉青陪章建華、趙俊鵬、龔雙宗、段友工幾位老師去茶藝坊煮茶,他們一致要綠茶,在六安瓜片、洞庭碧螺春和西湖龍井中,他們挑了後者。水煮到將開,壺溫到暖熱,片刻後,茶香溢出來,老師們的茶話匣子也打開。

說起綠茶,我又想起峨嵋竹葉青。大約五年前,成都的朋友送了一盒論道竹葉青,包裝極其精美,以致於舍不得分拆。夏天的時候,幾個朋友來,無以為待,就著飲水機的水,拿了幾個紙杯,泡了這茶,誰也沒覺得特別。所以就斷定這茶隻是精玉其外的東西,隨意丟在櫃子裏,再也沒待見過。

一轉眼到了第二年春,一幹朋友去大悟采茶。不懂得茶,但春日裏的陽光和滿山的杜鵑勾得我流連忘返,於是假裝內行地掐起茶尖尖。那一天,頭一次聽說綠茶的保鮮期隻有一年,突然想起櫃子裏的竹葉青,應該到了期限。回到家裏,新茶和竹葉青各泡一杯"這回知道講究水溫和茶具",反複對比,新茶色鮮一些,但其香和餘味遠不如到期的竹葉青。這時方才明白我錯失了一盒好茶。

後來野渡和老劍有意培養我做茶友,所以經常喝到上好的茶,大紅袍、安溪鐵觀音、大益普洱都成了慣常的杯中物。每每品到興味最濃,就會想起那盒被我遺棄的竹葉青,想起最後那一杯的清明、高鮮、濃醇,想起那份綿長的餘味。

話別幾位老師,回家夜讀,讀得一句:"半壁山房待明月,一盞清茗酬知音。"一時間癡了。半壁山房與一盞清茗,其間的孤高是與世絕倫了;而明月與知音更是人間難覓。我之所以與竹葉青失之交臂,說到底是因為當時的無知,既非知音,安能酬我以清茗?

是夜,竟然夢見最初傾慕過的那個男孩,我暗戀他四年,他卻全然不知。十八年後的夢裏,他依然是十八歲時的清高俊逸,恰如錯失的竹葉青。

02、宛如普洱今天來得晚些,進門的時候就看到王姐和汪姐坐在演藝台邊,兩個女人,一壺茶,且品且談。近了,看茶盞,是普洱;再近,加入其中,嚐茶味,是熟普。

更熟的不是茶,是眼前的女人。十多年前在縣河黨校學習,偌大的教室,我每天都占第一排靠窗的位置,看一百號人一一從眼前走過,王姐是同學中最亮的一道風景,象六年的普洱,她色澤豔紅,香氣襲人,活潑而熱情。

都說相逢的人會再相逢,十幾年間,常常在街頭遇到,相看兩相熟,說一聲:又見麵了,好!不曾料到的是,生活給我們安排了更緊密的關聯,讓我們坐在一起,共品一壺茶,茶敘一段事。如今的她,人到中年,象十九年的普洱,色彩更深沉,性情更醇厚,溫和而滋潤。

白色骨瓷杯中的普洱漸漸濃了,白色外衣的王姐漸漸熟了,柔和的燈光下,飄忽的歌聲中,這茶這人漸漸合而為一。普洱的一世,宛如女人的一生。曾經幼嫩的一片芽葉,因為殺青脫掉了少女的青澀;接著是生存的輕揉慢撚,去掉葉片的堅硬;然後是人生裏的陽光照曬、風幹,讓女人去掉浮華偽飾;再加一些水樣情懷漚製發酵,一個熟女就這樣煉成了。烹飪一壺陳年的茶香,飲著歲月的詠歎,品著年輪的回想,嚼出傳說的餘香。那年。那人。馬幫。客棧。茶馬古道的蒼茫。銅鈴青石的回響。有閱曆的女人。有故事的普洱。懂得在茶香中心旌搖曳。懂得在餘味中撫摸真實的日子。

所以,喜歡普洱的女人,都是熟女。

03、觀音如鐵粒粒香安的老板娘,溫州人,與佛結緣已久。

她坐在68台,茶藝區,大樹底下,小碳化木桌子邊。叫了鐵觀音,茶具和水上來,她即刻正襟而坐,默默地看我泡茶。

白鶴沐浴、觀音入宮、懸壺高衝、春風拂麵、關公巡城、韓信點兵、鑒嚐湯色、品啜甘霖。

相視而笑,同時端杯,聞香,嚐味,輕啜細飲。留香不夠,回甘不長。我歉意地說:"茶不夠好啊。"

她看看頭頂的樹葉:"觀音如鐵粒粒香,天下沒有不好的茶水。心中有佛,這樹也是菩提。"

原本想跟她說說世事辛酸,說說人心芨芨。聽到這句,什麼都不需要說了,安靜地泡茶,微笑著品茶。

是啊,天下的茶水,入口都會帶苦,入喉都會回甘。所謂辛酸,所謂芨芨,最後都會化作一種曆練。

眼前的鐵觀音,茶粒色澤如鐵、沉重如鐵,卻又形如觀音美、味如觀音香。

在杯中沉浮,千峰雲起;如人生進退,百事煙消。浮生如我碌碌,碌碌也還偷閑。偶得良友,笑看流年,香烹嫩葉,漫煮青山。許是得了老板娘真言,這壺茶,七泡之後,猶有餘香生津,氣駐丹田。問她:"我能解解這茶名嗎?"她微笑:"當然。"

我說:"吞下生活的鏽鐵,心中生出觀音。"她還是微笑:"禪茶一味,禪茶一味。"

04、感恩"大紅袍"老友閑聊從孝感回應城,途經雲夢,到似水小坐。

十分歡喜、十二分感動,盡在一杯清茶、幾句素言。出門送閑聊。轉身,看到規劃的東家,很是訝異。

熟悉的人都知道,丁東家喜靜,鮮少涉足娛樂場所。所以我說:"稀客!"丁東家說:"飯後散步,順道來看看你的新環境。"

轉了一圈,一泡"大紅袍"留客。老茶客幾乎都有自己固定的喜好,但這次是客隨主便了。

"大紅袍"的佳話有很多,沏茶的時候講了其中一則。明代一個舉人丁顯赴京趕考,路過武夷山時突然腹痛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