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果真如太後所說,他們在著冀州城已有十九日餘,卻仍無法脫身。
最初十日餘,並無多少宋軍途徑冀州。一兩千人的宋朝步兵,與契丹五千精銳騎兵想較量,勝負顯而易見。
那些或是被契丹攻下城池的零散軍隊,或是北麵企圖增援的宋軍先鋒。蕭列銘和蕭婧蘭二人,或突襲,或設伏,加上人數的絕對優勢,自然不在話下。契丹兵士略有折損,整體實力並無太大損傷。
五天前,主將蕭列銘得到前哨密報,宋軍北方老將王德鈞率領的兩萬宋軍已經一路向南而來,其中還有兩千騎兵。
聽聞這次他手下還有兩員小將,實力都不容小覷。二人年紀相仿,都是二十出頭。
一是大宋翰林學士趙安仁庶子,名叫趙文錚。早就聽聞當今宋廷重文輕武之風頗盛,其父雖是文臣,他卻自幼尚武,拜了幾位名將學習武藝,年紀輕輕便頗有儒將之風。
另一位更是來頭不小,是老將李繼隆的小兒子,名叫李鎮廷。據說李鎮廷的母親是北疆人,當年李繼隆駐守北疆時與之相識。李鎮廷是李繼隆老來所得之子,幾位夫人中,其母又較為受寵,他自然是幾個兄弟中最受寵愛的。其父本想留他在京做文職,念及家中身世,必然前途無量。可他一心從軍,自請守於北疆,與遼軍作戰甚是勇猛。
這樣一支軍隊若是順利南下,必定使得太後和聖上背腹受敵,壓力就更大了。
為了拖住他們,蕭列銘趁其夜間在冀州以北五裏處紮營之時,再次率領三千騎兵出城突襲。宋軍似乎沒有防備,契丹騎兵砍殺數人,放火燒了大把糧草之後便撤了回來。
不曾想,王德鈞竟迅速回過神來,派出一隊人馬,反趕在契丹兵士回城途中展開突襲。雖是安排匆忙,人數不多,但還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加上後麵又有追兵,越是不願戀戰,宋軍越是咬得緊。
接到戰報之後,蕭婧蘭帶著剩餘的兩千騎兵迅速前去解圍。
她記得自己趕到之時,兩軍正打殺在一處。皎皎月光之下,倒在地下的兩軍屍體猙獰地重疊著。刺目的鮮血,冰冷的鎧甲,奄奄一息的戰馬,殘酷而慘烈。
蕭婧蘭驀地就想起了一句古詩——“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北疆夜裏的寒意忽的就包圍了她,似是感覺到了她的愣怔,白龍的步伐也有了些許停滯。
當年她初上戰場之前,太後曾經召她相見,並教導她說:
要想成為一名出色的將領,必須做到:智謀、勇猛、忠誠、仁義。這四種品質缺一不可。若不顧及其他,把一種發揮到極致,那便是愚蠢;若丟棄一種而恪守其他三者,即使被人頌揚,自己也必會留下遺憾;若是能把這四者結合,領悟其精髓,並身體力行,則功成名就便指日可待。
在太後身邊,軍事政事中她自然也悟得出一些,可那時還並不完全理解。身經了這大大小小的戰役之後,她才漸漸領悟。
“將軍在那兒!”身後一名女騎兵喊出聲來。眾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打鬥最激烈的一處,兩匹戰馬嘶叫著來回奔突,馬上兩人相戰正酣。
其中一人便是蕭列銘,遠遠便看見他左肩上中了一箭,還未來得及拔下。
與他相戰的則是一年輕的後生,雖看不清長相,但看他身形挺拔結實,武藝也是不一般。頗有些分量的馬刀被他使得虎虎生風,對陣蕭列銘這樣的老將也絲毫不含糊,迎戰沉著,招招狠辣。蕭列銘應付的漸漸吃力。
蕭婧蘭忽然回過神來,很有些唾棄自己不合時宜的小女兒情懷,揚鞭領著身後的軍隊就衝了上去。
那次前去剿滅騷擾邊境的高麗流匪時,駙馬蕭排押訓斥她的那些話又響在了耳邊——“戰場上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不想死的話,要麼不要上戰場,要麼就勇敢地拿起你的刀。”
蕭婧蘭衝進蕭列銘與那後生的戰鬥中心,夾緊馬腹,抽出背上雙刀,隻砍那後生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