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直的想法雖然與陳羽霆不同,卻是提供了另外一個新的思路,所以陳羽霆的積極性不但沒有受到打擊,反而更見變得更加積極,當即便請求前往大員巡察。
那個時候的大員,自然環境真是惡劣啊!和李彥直上輩子不同,這裏的環境惡劣不是空氣不好,不是沒有水,不是開發過度——相反,這裏是開發度太低!山好水好空氣好,就是樹太多,地太荒,蚊蟲滿天飛,醫藥又缺乏,新移民若被叮上一口都有性命之憂!
但是陳羽霆到了這裏之後,卻比在澎湖時還興奮!因為他找到了一張更大的白紙!
“這裏太好了,這裏太好了!”陳羽霆高興得大叫:“我不走了!我不走了!”
辜盛和蔡大路在旁邊看見,一起搖頭,都想:“這小子是個瘋子!這裏有什麼好的?福建那邊要是有活路,我們就不到這邊來了。”
但他們卻那裏能理解陳羽霆此際的興奮?這個少年滿心歡喜地在山水林木間叫嚷著,仿佛要感謝上蒼給他的恩賜,上蒼也真給了他恩賜,叫一隻不知名的蟲子叮了他一口,當晚陳羽霆就病倒了。
李彥直本來正在澎湖訓練新加入的水手、機兵,聞訊大吃一驚,把事情交托給了吳平,匆匆趕了來照料,三天三夜竟是衣不解帶。李彥直不懂醫術,所以也沒法傳授醫術,但北尤溪機兵團經常出征打土匪,傷傷病病自然不免,李彥直早在十年前就花了重金從蘇杭、福泉各地聘請了好些名醫常年坐診、隨軍,這批名醫又各招收學徒弟子,所以機兵團的後勤隊伍裏便擁有了一個醫療團隊。
此刻隨軍的醫療隊首領是葉純顯,本是南平一個學徒,十年前蘇杭名醫聘到之後李彥直又張榜聘請有一定醫藥經驗的藥童、學徒做護理員,葉純顯聽說這邊酬金多,又不滿南平那個師父的苛刻,便辭了那邊到尤溪來做學徒,十年下來,竟然鍛煉出了一身精湛醫術。這時他給陳羽霆診了脈,又找到了陳羽霆脖子上被蟲子叮咬的地方,開出兩張方子來,一張內服,一張外敷。
福建與大員一水之隔,地理生態環境有類似處。北尤溪機兵團也是常年活動於山林之間,軍士被蚊蟲叮咬、瘴癘侵襲的病案葉純顯經曆得多了,所以治療手法和開出來的藥物也十分對症。又因照顧得周到,所以兩日之後便脫離了危險,數日後便能下床了。
他才從鬼門關裏爬回來,睜眼見到李彥直,便又提開發大員的事情,脖子都還沒消腫,話卻說得十分激動:“三舍,這裏,這裏真是一個好地方啊!”
“行了行了!”李彥直這時見他精神恢複過來,想必已沒大礙,人也輕鬆了,笑道:“你急什麼!滿東海的海商、海盜,沒一個有我們這樣的眼光,能看到大員的遠景和妙處!除非是咱們把這裏開發成了,否則十年八年之內也沒人會來跟我們爭的。但等咱們開發成了,根基一成,還擔心人家來跟我們爭不成?慢慢來,慢慢來,別緊張。”
他在這裏又陪了他數日,這時王牧民已經將搜索範圍擴大到南北各六十裏,又端掉了幾個海盜窩,招撫了不少漁民,卻還是沒發現有倭寇的蹤跡。
李彥直與吳平商量過後,覺得倭寇要躲進內陸可能性不大,就算讓他們躲進了內陸,他們的船隻也不可能拖到雨林裏去。
“所以如果劫走二公子的那夥倭寇確實在這大員,應該會躲在某個港灣中!”王牧民認為。
李彥直也讚同這種說法,道:“那就將搜索的範圍再擴大一點吧。你準備一下,率領船隊,作一次環島搜尋。你帶本部人馬,向北巡去,見到了倭寇就給我打!卻讓楊舟駕駛一隊小船,向南巡去,見到了倭寇就回來稟報。兩撥人馬環島一周會合,若倭寇真躲在這大員沿岸,一定無所遁形。”
王牧民與楊舟領命去了。
這時陳羽霆已能下床理事,他年紀輕,病愈之後反而更見精神,對李彥直說道:“三舍,那幫倭寇是否在澎湖、大員,甚至是否存在,都隻是那田大可的一麵之詞!若在大員再找不到時,或許就該想想別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