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在堡內轉了一圈,忽聽得一間大屋內似有人聲。跑到門前向門縫中望去,赫然便是雪見。她麵前立著一個老婦,一個中年婦人,還有個少婦。隻聽雪見高聲叫道:“我不管!我一定要見爺爺!八估婆,你別攔著我!”那老婦道:“雪侄女,你啷個不相信老身,掌門他確實是病故了。”雪見怒道:“胡說!我走之前,爺爺雖然神誌不清,但我切過脈搏,決不至於病死的!”那少婦卻斜了一眼道:“是啊,他老人家本是活的好好地,可聽得你這野種……”雪見大怒,抬手便要一個耳光扇過去,道:“唐芷芸!你少血口噴人!”那少婦架住道:“……聽得你這野種盜走了五毒獸,便活生生氣死了!”雪見跺足道:“胡說!胡說!爺爺最疼我了,怎會……”那老婦道:“雪侄女,老身也不瞞你,前些日子霹靂堂主羅如烈率眾來攻打,我等措手不及,又似有內奸搗鬼,雖然掌門人帶病出戰,把他們打發回去,卻也受傷甚重。加之唐門子弟傷亡慘重,掌門人驚怒交加,當夜便歸天去了。”雪見道:“那便讓我去爺爺墓前看望!”那中年婦人冷笑道:“你犯下彌天大錯,還想去見掌門人?”那老婦接著道:“掌門人的屍身如今已經毒變了,這可是百年不遇的事,唐泰師兄說要拿去煉三屍三蟲……”雪見聽得驚怒交加道:“你們……你們簡直不是人……”怒罵聲中已帶哭音,一跺足,轉身跑開。忽見景天站在門口,不覺滿腹委曲傷心都湧上來,抓住他雙手哭道:“景天!她們……她們都欺負我!”
景天正欲開口安慰,那少婦已道出風涼話來:“哎喲,這野種不知從哪兒鉤搭上個野小子,做了苟且之事不算,還要帶回家裏來,當真光宗耀祖哩!”雪見手指著那少婦,卻半天說不出話來,淚水在眼眶中忍了許久,終於落下。忍不住一把推開景天,跑了出去。
景天連忙追出,卻不識路徑,轉悠了半天才出了唐家堡大門,而雪見早跑得沒影了。心想雪見或許去了璧山,於是進山大找一通,直至黃昏仍一無所獲。
景天轉出璧山,來到渝州,心想不如回當鋪取些東西。卻不敢走正門,從後門悄悄溜入。恰好夥計們皆去用膳,於是一直走入自己房裏,心道拿幾樣心愛的收藏品,之後便遠走高飛,與雪見闖蕩江湖,再也不回來了。自父親死後,永安當上下沒幾人對他正眼相待,如今便全無留戀處。但他自小收集古董寶物數百件,堆得滿房都是,卻不能全部帶走。當下這也舍不得,那也不願留,蘑菇了半天,不覺已過了半個時辰。景天心道:“啊唷,待會兒收工,大門一關,卻出不去了。大丈夫須當機立斷也!”伸手到枕頭下取出一物,自語道:“還是這‘漢龍紋青玉佩’最舍不得,其他都還好說。就帶這個罷”將玉佩與另幾個寶物收入囊中,轉身便走。忽又停步道:“玉佩是我的,另幾個卻是當鋪的物什,這一拿豈不成了賊?也罷,留些錢下來,算是買了罷。”於是從囊中掏出一百文錢放在桌上。正要走時,忽覺心痛無比,便拿回三十文。猶豫片刻,又拿回三十文。一共拿了三次共九十文錢,再拿時,卻道:“算了,事不過三,這十文便咬咬牙,留與他罷……便宜了趙文昌那龜兒子。”
景天大為肉痛,心神不定之際,腳下碰到個瓶子,當啷一聲,頓時驚動了人。隻聽得外頭有人叫道:“哪個?竟敢到永安當來行竊!”話音未落,趙文昌已領著兩個夥計闖進門來,見了景天一驚道:“你個龜兒子,啷個回來了!這些時日死到哪裏去了?”景天正欲開口,趙文昌見到他身背魔劍,怒道:“好小子,盜了當品想跑!”景天急道:“沒有沒有!是這劍自己跟著我,沒法子地!”趙文昌哪裏肯信,道:“胡說八道!小二小三,把他給拿下了!”
正百口莫辯之際,魔劍卻從景天身後跳將出來,半空中晃悠晃悠地,直嚇得趙文昌三人魂不附體,大呼小叫道:“鬧鬼了也!”沒命地逃走了。景天慌忙跑出房門,早有一大群人圍將過來,但一見著魔劍便發聲喊,逃得幹幹淨淨。如此一路保駕護航,出了當鋪。
景天無家可歸,又舍不得花錢住店,卻跑到城隍廟去,心道隻得將就一夜了。正要躺下,魔劍卻飄到身前。景天卻也不怕,歎道:“劍兄啊劍兄,如今也隻有你陪著我啦!”魔劍搖晃兩下,忽然放出光來。景天驚道:“這卻是怎生回事?”隻見那光越發亮堂,照得景天睜不開眼。好不容易光芒漸漸暗淡下來,景天睜眼一看,驚見眼前竟立著一個美貌少女,大約十六七歲,一頭秀發竟是藍色,身上衣裳殘破不堪,相肩遇臂盡皆露在外麵。景天直看得雙目發直,好半天才發覺失態,慌忙轉過身不敢再看。隻聽那少女喊道:“哥哥!”景天左右張望,卻不見有人,便問道:“你在叫誰啊?該不會是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