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選好了就付帳吧,一兩銀子。”夥計憋著氣,在念春宵和映月再次拿起琉璃珠子賞玩時催道。
“我可沒說要買。”念春宵擲了琉璃珠,無比痛惜道:“一兩銀子呢!”
掌櫃這時從櫃台裏出來,正看到念春宵痛惜難舍的樣子。念春宵進來時他隻掃了一眼,沒細看,這時才發現她眉如遠黛,眼若秋水,麵上的肌膚更是欺霜賽雪,瑩潤如珠。這等姿容,即便是那百花樓的牡丹姑娘也不及半分。更何況她穿著普通,全身沒一點飾物。
“姑娘要喜歡,可以算便宜點。”掌櫃諂笑道。
“哼!”念春宵倪了這掌櫃一眼,掉頭就走。映月倒是真舍不得那流光溢彩的珠子,一步三回頭地看著。
掌櫃追著念春宵的背影癡看,壓根兒沒注意到自家夥計漲成豬肝色的臉。
因著映月實在是喜歡那琉璃珠,念春宵便讓王媽媽李媽媽專撿珠寶齋來逛。逛了一圈,琉璃珠倒是不少,就是沒一顆如那般純淨的。映月的臉垮下來,小嘴嘟得老高,氣衝衝地走到前麵去了。
念春宵笑笑,跟李媽媽低聲說了幾句。李媽媽點頭,就自己往回走了。李媽媽走後,念春宵就慢悠悠地一家鋪子一家鋪子的逛,也不專找那琉璃珠了。映月更失望了。
念春宵又在點心鋪買了幾盒糕點,讓王媽媽拿了,叮囑道:“以後就有勞媽媽每日來買兩盒不同的吧。”王媽媽趕緊應了。
因想到了錦哥兒,念春宵有些心不再焉。
“姑娘,這不是你的八寶瓔珞金項圈嗎?”冷不丁的,映月冒出一句。
她們在一家沒有掛招牌的店麵裏。念春宵正拿了幾本帖子翻看。這店裏看著非常雜亂。古董書畫,家什擺件,玉器釵環,什麼都有,都這麼隨意放著,並未分門別類。念春宵隨手拿了兩樣書法帖子,意外發現居然正是自己所習的歐體。歐陽詢的字筆力險勁,結構獨特,而她寫出來的還是太軟。她琢磨得正起勁,舍不得放下,再則,這首飾之類大都差不多,便裝作沒聽見,繼續研究。
“姑娘,真的是你的項圈,上麵還有字呢!”映月又喊了一句。她脆脆的聲音卻被珠簾後的一個人聽進心裏。
珠簾後是一間小小的茶室,李煜正在裏麵喝茶。陪著他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溫文爾雅,女的明豔動人。
“瓔妹妹,可有看中什麼東西?正好讓你煜哥哥送你!”男子戲謔地望著李煜道。
被喚作瓔瓔的女子是丞相府的三姑娘,前不久和瑞親王李煜定了親。金瓔瓔抱怨道:“你這裏亂糟糟的,能有什麼好東西!”她好不容易央了子卿哥哥把王爺約出來,可不是在這裏喝茶的。
子卿為李煜續上茶,笑得別有深意。
李煜正要調侃幾句,卻聽見外麵有人喊了一聲:“姑娘……”這脆脆的聲音不是水月庵外那圓臉圓眼睛的丫頭的聲音嗎?他欣喜若狂地掀開簾子望出去。
可不是她!拿著一個金項圈翻來覆去地看著。在她不遠處捧書而立的女子,正是在水月庵外遇見的,讓他魂牽夢縈的姑娘。
李煜近乎貪婪地盯著念春宵的臉。自那日荷塘一別,他夜夜夢到這幅傾城容顏,越來越渴望擁她入懷的柔軟觸感。待他去水月庵尋她,她已經走了。他多次詢問她的家世去處,住持師太都不肯多說一句。直到他用瑞親王的身份壓著,才隱晦地告訴他寧公國府的老太太帶了孫女在這裏小住了半月有餘。
寧國公念府?他派人打聽,卻得知念府的三個姑娘有兩個已經訂了親,沒訂親的那個性格孤傲,喜怒無常,和他認識的又不太一樣。便隻在心裏記著,想著,暗自神傷。不想今日竟給他遇上了。
“王爺,你在看什麼?”金瓔瓔走到李煜身邊問。
李煜滿心滿眼都是念春宵,哪裏還聽得到別的聲音。
這時,映月拿了金項圈往這邊走過來,正好擋住了念春宵。所以,金瓔瓔順著李煜的目光看到的就是映月。她見映月不過是個相貌普通的丫頭,李煜卻看得如癡如醉,完全不理會她,妒火便噌噌地燒了起來。
“子卿哥哥,我要那個八寶瓔珞金項圈!”金瓔瓔指著映月手裏的金項圈道。
子卿可沒漏掉李煜的一舉一動。他走出去,一眼看到拿了法帖看得入神的念春宵,心下了然。這大概就是李煜念念不忘的林間仙子了。
“你幹什麼?這是我家姑娘的!”映月見金瓔瓔逼過來,嚷。
“你家姑娘是誰?也配和我搶東西?”金瓔瓔神情倨傲,咄咄逼人。
“這本來就是我家姑娘的!”映月不客氣地回了句。
“給我!”金瓔瓔伸手去奪。映月見她野蠻至極,後退幾步,高喊:“王媽媽!”
她這一嗓子喊得念春宵無心再看下去。她合了書,不悅道:“嚷什麼呢!”
王媽媽以為出了什麼事兒,也從外麵跑進來。她看到映月手裏的八寶瓔珞金項圈,臉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