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和錦哥兒玩得滿頭大汗才進屋。兩人各兜了一衣服的桂花。
“不是有柳條編的花籃嗎,怎麼不用?”念春宵笑道。
“忘了!”映月一臉懊惱,把桂花一古腦撒到圓桌上,去拍裙子。大紅的石榴裙沾上了星星點點的黃色黃粉和花汁。
“映月姐姐,我這裏!”錦哥兒鼓著腮幫子喊映月。他夠不著桌子,正兜著衣服著急呢!
“錦哥兒,這個給你!”念春宵把牆上掛著的花籃取下來遞給錦哥兒。這花籃是老太太屋裏的菊影春上用柳條兒編的,小巧玲瓏。
錦哥兒已經見了念春宵很多次,映月和趙姨娘也老跟他說她是他姐姐,也就不那麼怕她了。接了籃子擱在地上,把衣服裏兜著的桂花一把一把抓出來,放進去,小心翼翼的樣子煞是可愛。
“一日不見,如三秋兮!”沒曾想,趙姨娘繪聲繪色地念一一句詩。“這是姑娘寫的?”她拿著一張宣紙,眉開眼笑的。
念春宵心裏咯噔一下。她怎麼不記得寫了這麼句詩,還是這麼露骨的情況詩!
“我看看!”映月跑過去看了,道:“絕對不是我家姑娘的筆跡。”
“那就是有人寫給姑娘的了!”趙姨娘瞅著念春宵笑,那眼裏的意味……
念春宵奪了那張紙去看,臉紅透了。
這句詩一定是李煜寫的。昨夜,他竟然又神不知鬼不覺地來了一遭。
“娘,你們在看什麼?我也要看!”錦哥兒天真的問道。
念春宵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趙姨娘也不問念春宵,把錦哥兒抱了起來,要回老太太那裏。走出無遠,錦哥兒還朝著映月喊:“映月姐姐,別忘了做桂花糕我吃啊!”
念春宵點了蠟燭要去燒這詩,映月便取笑她:“姑娘收了人家的東西,又不要人家的詩,這是為何?”她以為這詩又是張易之寫了托三夫來帶來的。上次那首詩她看姑娘燒了,鐲子也賞了王媽媽,還以為她家姑娘是討厭人家,現在看來……她恍然大悟,怪不得昨天姑娘那般古怪呢!
“你別瞎猜!”念春宵側了臉道。
“姑娘,我沒猜,我是親眼見的!”映月拈了一串桂花,搖頭晃腦道。
“你許了錦哥兒的東西不去做,倒跟我耍嘴皮子!”念春宵嗔道。
映月吐了吐舌頭,仔細地把那桂花又挑了一遍,隻留下頂好的。她時不時偷偷瞟念春宵一眼,心裏樂開了花。這張公子家世倒是好的,隻不知相貌品性如何。若真是郎才女貌,也不用顧忌三夫人打什麼主意。等成了親,這表姑還能親得過名媒正娶的妻子不成?
念春宵平靜無波的心湖被李煜隨便一顆石子擊起層層漣漪。“一日不見,如三秋兮!”這意思再明白不過。他確是對她有意,可是,他是訂過親的人了!那丞相府裏的金瓔瓔她是親眼見過的。莫非,他想左擁右抱,享這齊人之福?若真是這樣,也忒無恥了!就算他是親王,又生得那樣的相貌,這天下女子就得任他采擷嗎?她是萬萬不肯的。
母親的早亡告訴她,這男女之間必得兩情相悅才行,勉強湊在一起便是痛苦終生;而趙姨娘的苦楚又不禁讓她懷疑,所謂的兩情相悅,是否如曇花一現,短暫的美好過後便是殘酷無情!
念春宵打定主意要躲著李煜。晚間,也不敢在桂園歇息。無奈之下,她去了老太太那裏。二房三房最近越發殷勤,連老爺們也常常陪著老太太說話。老太太又有錦哥兒解悶,這精神頭是一天好過一天。
二老爺三老爺在老太太房裏說話。念春宵就尋到趙姨娘房裏。錦哥兒玩了一天,這會子正在睡覺。趙姨娘和菊影在選花樣。
“姑娘,你看看哪個好看。”趙姨娘把她拉到身邊坐了。她上午去了她那一趟之後,再見她就格外親近。
菊影倒了茶給念春宵,也在一邊看著。
“喜歡什麼樣的?”趙姨娘又問了一遍。
念春宵看那堆花樣皆是鴛鴦並蒂蓮之類,不解道:“沒有其它的嗎?”
菊影抿著嘴笑。
“這樣的才好!”趙姨娘點了她的額頭一下。
念春宵忽然有些明白過來,那臉就又紅了。
“我們先給你做著,以後就不用那麼趕!”趙姨娘把花樣一張一張攤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