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收拾屋子的時候，在自己以前睡的床空裏撿到一個織金錦袋。打開看了，居然是一把晶瑩剔透的琉璃珠。那眼淚便像潺潺的溪水順著臉勾流下來。
“映月，這是給姑娘的，你等會拿進雲吧。”王媽媽從外麵回來，遞了個方方正正的布包給映月。
“什麼東西？”映月淚眼朦朧地接了包裹，擱在桌子上打開。是歐陽詢的名貼和一本《詩經》。
“你在哪裏尋來的？”王媽媽不識字，她送了這些東西來，映月覺得很奇怪。
“我去贖姑娘的八寶瓔珞金項圈，那老板選的。”王媽媽不太好意思地答。
映月就想起中秋那天出門被丞相家的姑娘欺負的事，心裏更不好受。忽而靈光一現，那和金瓔瓔站在一起的男子，不是在水月庵外遇到的那個人嗎？當時她就發了，還想問問姑娘她認出來沒有，轉身就忘記了。
“姑娘的項圈不是被那丞相府的姑娘買走了？”
“我就是想碰碰運氣。這段日子心裏不好受。”王媽媽很少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平日也沒見對姑娘有多上心。
映月想著這府裏的人，和姑娘親些的也就她們兩個。雖然她們爭端不少，還打過架，但對姑娘的心卻是真的。
“姑娘睡著，一會我送去。”映月把眼睛揉得通紅。王媽媽瞧著歎了聲就走了。
天冷，念春宵睡到晚飯時候還不想起來。秋苓便在床邊設了小幾子，端茶給她漱了口，把燉著的火肉白菜湯擺上。念春宵就趴在床沿把湯喝了，然後一臉滿足地躺下。
“秋苓姐姐一來，姑娘越發懶了！”映月笑著進來。她把門關好，搓了搓手，又從懷裏把書和帖子遞給念春宵。
“王媽媽在外麵買來的，說是給姑娘解悶兒。”
念春宵把那歐陽詢的帖子翻了翻，疑惑地問：“她在哪裏買的？”
“就是上次出門去的那家。”因為秋苓也在，映月就沒提金瓔瓔和那男子的事。
念春宵聽了皺眉道：“她去那裏做什麼？”
“誰知道呢！”映月在暖爐上烘手，嘀咕：“指不定又幹了什麼虧心事兒！”
她順嘴一說，倒把秋苓逗樂了。秋苓笑道：“照你這麼說，以後誰要是給姑娘送東西就是做了虧心事不成？”
映月被噎住。
念春宵看了銅鎏金掐絲琺琅暖爐許久，道：“等我睡了，你們把暖爐拿出去。”
“天冷了，姑娘不用暖爐怎麼行？”秋苓道。
“姑娘不喜歡這味道，從前也是這樣子的。”映月暖了手，又在茶殼裏添了茶。
秋苓無話，默默地在燈裏添了油。
晚間，念春宵靠在床頭翻看歐陽詢的帖子。她習的是歐體，上次在子卿那裏看這幾本帖子看了好久。因為和金瓔瓔起了衝突，鬧得不歡而散，也就沒買成。王媽媽這次去買了回來，不知是巧合還是……李煜那天自是在陪伴金瓔瓔，不過他倒沒有幫著她難為自己。她思索一番，覺得李煜這個人行事讓人捉摸不透。她想了兩個月，有些相信那天在府清侯府聽到的傳聞。他大概真的是有病，發病的時候做的事情可能好起來就不記得了。這樣看來，他夜闖暗香閣怕也是犯病的時候做下的事。她居然都沒瞧出來他不正常。大概是他長得太好看了，比女人還好看……
念春宵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上身穿的大紅棉紗小襖子沒脫，大半個身子也露在錦被外麵。臉色被油燈照得有些紅，一頭如緞黑發從床沿一直拖到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