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婦以掌遮口,笑道:“禪表妹不可嚇唬你婉妹妹,婉妹妹平時寡言膽小,經不起你故意嚇唬,夫主平素雖然對婉妹妹嚴厲了些,那也是為她好,免得以後嫁出去丟了陳氏的麵子……陳氏家族教出來的女子,怎麼能如那市井糟糟之婦,不懂得分寸廉恥,沒有絲毫的大家風範。”
又扭頭對蘇婉道:“婉妹妹你還記得自己怎麼失足跌水的嗎?”
蘇婉想了想,埋頭,低聲道:“阿婉醒來後,腦中混沌迷糊,細細想了一會兒,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複又抬頭,雙目凝著少婦,道:“姐姐可知阿婉為什麼會落水嗎?”
少婦眉頭微蹙:“果真是昏了!竟是連你嫂嫂和姐姐都分不清了麼……”
抬手讓女奴前去門口候著,道:“既然婉兒現在還沒有清醒,便好生休養著吧,待身體好些了,便將師傅前兒教你的琴棋書畫、辭賦女紅練一練,三日後你大哥從外麵回來,考較不過關,又要責罰你的……”說罷,頓了頓,又看了刑四娘一眼。
刑四娘被她看得雙股一顫,低下頭死死攪著衣角再不敢看。
少婦又道:“刑四娘,你身為奴婢卻讓婉妹妹出了這等事故,本該杖責致死,但念在你平素盡心盡力照顧主子,又曾是母親身邊的人的份上,這次就饒你不死,如果下次再遇到這等幺蛾子事情,仔細你的皮!”
說完看刑四娘抖得更嚴重了,也不多言,領著少女慢慢走了出去。
一大群人走完,屋子裏恢複了冷冷清清,刑四娘等所有人都消失了才敢抬起頭來,連忙去關門。
蘇婉心思活絡,待少婦背過去便一直盯著大門口,這才發現刑四娘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竟是帶傷伺候她的。
想必刑四娘雖然沒有被杖責致死,責罰是免不了的,不由蹙了蹙眉頭。
刑四娘關了門,一瘸一拐走到床邊,小聲道:“女郎需要再休息一會兒麼?”
蘇婉搖搖頭,對刑四娘道:“我大哥他……”
“女郎莫傷心……這次的事都是意外,即便是郎主回來,也沒辦法說你的不是。”
蘇婉看刑四娘神情真摯,心裏有幾許感動,伸手覆住刑四娘的手,道:“……刑四娘身上有傷,先歇息去吧。”
刑四娘感動搖頭,眼睛泛紅:“奴能得女郎體恤,已是心滿意足了。昔日奴被老爺派過來伺候女郎,看著女郎一點點長大,女郎心地善良,奴一點也不覺得跟著女郎有什麼不好。”
蘇婉心裏暗歎,捏了捏刑四娘的手,兩人沉默許久,蘇婉才道:“刑四娘當日是親眼看著我跌入後院池子裏的麼?”
刑四娘搖頭:“女郎平素都在屋子裏彈琴作畫,如果沒有郎主派人來喚,一般很少出去的,但是前日女郎突然給奴說要去後院走走,也不讓奴婢跟著,沒想到竟出了這種事。”
蘇婉道:“那阿婉落水,不知什麼人最先發現?”
刑四娘道:“當時有個女奴正好從那裏路過……”
蘇婉又道:“那女奴叫什麼名字?”
刑四娘期期艾艾半天,歎了一口氣,道:“那女奴是去年三月買進府邸的新人,到現在都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字,府邸的人都喜歡喊她十一娘,但她心地不純,被夫人發現她竟然不顧禮義廉恥,與府中的家奴躲在後院偷情,後來又有人舉報她偷了主子的財物……雖然她救了女郎,但還是被家法處死了……”
蘇婉靜靜的聽著刑四娘歎息,雖然她說得平平淡淡,口氣中仍舊有幾分兔死狐悲的感慨。
蘇婉聽著她口中的話,抿唇沉默:她從指甲手指頭等各痕跡觀,“自己”曾經受過掙紮,身體主人又是落水而亡,唯一路過的見證人突然獲罪死去……究劇烈竟是何人將她推下水的?或者說誰要害她?
蘇婉想到此處,隻覺一股毛骨悚然之意從背脊竄上來,心底漸漸寒了。
刑四娘看蘇婉沒有休息的打算,道:“女郎歇息了許久,應該餓了,既然不想再睡,我這就去為女郎端些飯菜來……”
蘇婉點點頭,算是應了,待刑四娘一走,她緊繃的神經倏然一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