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歎息一聲,蘇婉雙手揉了揉臉,這才抬起眼來打量四周。
她住的這屋子四四方方,並不是很大,陳設雖然簡單,但每一樣東西,精雕細琢,無比奢華,看來這身體的主人雖然不受寵,她的大哥並沒有在物品用量上克扣她。
靠窗的桌上,擺著筆墨紙硯,筆架前端佇立著一盞青鶴展翅的燭台,再往旁邊是牆,壁上濃墨淡筆淺繪一副水墨畫,明月彎照溝渠,水流從青石澗邊流過。
畫的空白處,有題一行小字,章草俊逸,或許按照書法大家的眼光來看一氣嗬成,流利而頗有古意,但蘇婉隻覺那些毛筆字像蝌蚪一樣歪歪扭扭,她凝目細看了許久才認出那畫上寫的是什麼:
似僧有發,似俗脫塵;
作夢中夢,悟身外身。
蘇婉眉目一轉,章草大致形成於西漢宣、元時期,到東漢、三國及西晉時開始盛行,幾乎成為西漢至晉朝時期四百多年間草書藝術的代表……
雖然後世一直以為古代十五歲為及笄,但這時代戰亂多,人口少,女子大多十三歲就可以嫁人了,或許這具身體的年齡比十五歲更小?
她將目光從畫上移開,最後落到梳妝台上的一麵銅鏡之上。
蘇婉掀開被子下了床,或許因為這具身體睡得久了,四肢無力,她拿了銅鏡照臉細看,鏡子裏的少女眉目如畫,清秀淡雅,衣裳淩亂敞開,心口處一朵拇指大小的豔紅印記襯得肌膚愈發蒼白如玉,雖然沒有妖嬈豔色,卻也有著一份嬌美的柔弱。
蘇婉摸了一下胸口的印記,擦不掉,便知是胎記之類的東西。
她蹙了蹙眉頭,實在有些不習慣這具身體手不提肩不能跳的弱樣,剛放下鏡子,便見刑四娘端著托盤走了進來,見到蘇婉下了床,連忙道:“女郎為什麼不在床上坐著,下床再受了涼可不好……”
蘇婉順著她的目光坐回床上,端過刑四娘的白粥,道:“無事……”
刑四娘以為她不滿意飯菜,扭捏了兩下,才道:“姑娘還是吃點墊墊肚子吧……吃飯的時辰還沒有到……廚房一般是不開火的,奴隻找到了這些……雖然沒有菜,但這粥是早晨才熬的……還算新鮮。”
蘇婉挑眉看了刑四娘一眼,見她一臉窘色,微微一笑:“有粥便好。”捧著粥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等喝完粥,蘇婉突然道:“那個廉郎……是個什麼樣的人?”
雖然說的是個陌生人,但卻是這具身體未來的丈夫,蘇婉說到此人的時候,也未免頓了頓。
刑四娘看蘇婉說得有些遲疑,以為她擔心未來的夫婿不好,安慰道:“女郎放心,廉氏三郎芝蘭玉樹,風姿俊朗,善詩書、精箏琴,衣冠磊落,溫玉雍容,廉氏家族更是當朝一等一的豪門士族,許多小姑子想多看一眼廉郎都是奢侈,更不用說想嫁之為妾為俾……女郎能被廉家以正妻之禮迎娶,一定會要讓豫州的名門貴女都羨慕死呢。”
蘇婉不說話,正妻……妻,即便再是尊貴,在這個男子妻妾成群的時代,又有何用?
且不用說她能不能忍受將自己當貨物一樣隨隨便便就嫁了,即便是那廉郎如何美貌無雙,身份尊貴,以她之性情,就算喜歡那人,也絕對不會沒有絲毫感情基礎就給人當妻當妾的。
刑四娘從她手上接過空碗,看蘇婉沉默,轉過身時暗暗歎了口氣,蘇婉心思活絡,埋頭思考,自然沒有注意到刑四娘看她的眼中頗帶了些不忍,雖然廉舟在豫州頗具盛名,文才武略樣貌均是上乘,但是對於女子……向來不好。
整個豫州人人都知道,廉氏三郎不愛美姬,至少從他及冠至今,豢養了許多歌妓,卻從來沒有人聽說過他喜歡哪個美嬌娘,即便是後院裏麵收著的一兩個通房侍妾,也是擺在院子裏做擺設……廉氏三郎那方麵“不行”的流言早就在陳縣大家貴女們之間悄悄流傳開來……女郎如果真的嫁了過去,以後的日子,隻怕會獨守空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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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要說的是,這雖然有懸疑因素,但不是破案文。
再ps:這文架空,文內所有與曆史有關的姓氏史實啥的都是巧合,請勿對號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