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說道:“邊疆的事涉及國家安全,愛卿有此態度,朕就放心了。去溫泉泡泡,好好享受一下。”
顏泉明在酒樓上,聽到張奭狂語之後,內心起了波瀾。他堂叔顏真卿就在京城為官,這是很好的門路,當下朝廷用人也著重推薦。雖說內心之中不願做這種不光彩的勾當,但有現成的關係不用,那就成了傻瓜了。
顏真卿是開元二十二年①的甲科進士,由於不巴結權貴,一直得不到升遷。為官十年也隻是一個正八品的監察禦史②,而且是幾進幾出。
京城中,八品官是沒有地位的,沒有說話的地方。顏泉明不知道這些情況,還以為叔叔在京城做官,有了靠山了。
到了府上,家人很熱情的將顏泉明引到書房,顏真卿正在那裏等候。
顏泉明立即下跪,向顏真卿行晚輩禮:“侄兒拜見叔父,祝叔叔嬸嬸幸福安康。”
“起來、起來,你父親還好吧,要不是他來信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來京城參加科考呢。再過兩天就要開考了,有把握嗎?”
“父親很好,腰板硬著呢,這些年他一直逼著我苦讀,要我學習叔叔,用實力獲得主考官的認可。但也有很多舉子在找門路,找朝中的官員引薦。”
顏真卿笑著說道:“來到京城,也不願住在我的府上,科考找朝中官員的引薦是時尚,朝廷並不反對。但引薦要有東西,你的詩詞拿來我看看。”
顏泉明將早已準備好的一首詩遞給了顏真卿。顏真卿認真的品味一番之後說道:“詩的內函不錯,但氣勢不夠磅礴,我要是主考官,隻能給你判上中等,也還可以。我與苗晉卿不熟,推薦的官階又不夠,不好直接向主考官推薦。”
他想起了李林甫曾經對他說過,有事可以請他幫忙。拍了一下腦袋說道:“這樣吧,我給你寫個貼子,你去找李丞相,讓他幫著引薦一下。”
得到顏真卿的貼子,顏泉明很高興,以為李林甫會接見他。
首席宰相李林甫的府門前,站滿了手持拜貼的舉子,他們焦急的等待著。然而大門緊閉,李林甫始終沒有出來接見他們。
其實李林甫就在書房內,他雖然已經做了九年宰相,而且獨攬朝政六年,但仍然很注意名聲,不敢公開收取賄賂。
本來當時科考都很流行老師推薦,各地的舉子到京城投靠一位高官作為自己的引薦人,如果有影響的朝官為他們引薦,入選進士的機會就大多了。
樹大招風,對於李林甫這樣權傾朝野的首席宰相,有他的舉薦,就等於成功了九成。所以許多貢生就找門路,向當地的太守和京城裏的官員攀上關係,請求李林甫作為舉薦人。
而李林甫才學不高,分不出文章詩歌的好壞,假裝清高,對投靠的門生不屑一顧。讓這些滿懷希望的舉子苦等,他卻在庭院之中,與小妾調笑。
其實他是有舉薦的,舉薦的人不是高官子弟,就是皇上麵前紅人的子嗣,他用人從來不看文章,隻對主考官說明,誰是必須入選的人選,誰是照顧錄取的人選。
李岫來到李林甫的身邊,他是李林甫的長子,是宰相府的重量級人物。他一出現,那些姬妾都識趣的離開了。
李岫說道:“父親,外麵的舉子等了一上午了,你應該接見一下。”
李林甫說道:“讓他們等等。為父在官場上滾打了三十年,文才不高,但很能辦事,由一名低級官員,一步一步的爬升到宰相的位置,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李岫說道:“我知道,父親開始在宮廷中隻是一個千牛直長③。”
李林甫看了李岫一眼說道:“你知道為父怎樣升到現在的位置嗎?靠的是為人機敏,善於察顏觀色和巴結上司,有人緣才能升官。開元初,我就升為太子中允④。不久通過舅姑夫的叔叔侍中⑤乾曜的關係,升至國子司業。開元十四年遷為禦史中丞⑥,後又升為吏部侍郎⑦。可以說我的每一步,都是經過艱難的拚搏,擊敗多個對手取得的。”
他輕笑一聲,樂滋滋的說道:“當上了吏部侍郎,是我新的起點,應該說這個時候,我已經正式步入到李唐高層統治者行列。但再要上升,就很難了。幸虧我在宮中做千牛直長的時間很長,對內宮十分熟悉,知道皇上寵信武惠妃。就通過宦官與武惠妃搭上了關係,使出全身的解數,得到她的重視。我發現武惠妃非常注意朝廷的大事,尤其是對自己的兒子壽王李瑁十分看重,便對武惠妃說,隻要她在皇上麵前為我講話,我得到重用之後,願意擁護壽王立為太子。這一下擊中了惠妃娘娘的要害,她立時感動得要流眼淚了。從此我們二人結成聯盟,惠妃娘娘在皇上麵前經常為我說話,我則在皇上麵前歌頌壽王。在惠妃娘娘身上下的本錢,很快就有了回報。我被擢為黃門侍郎,雖然同是四品,但地位不一樣。開元二十二年五月⑧,被升為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⑨。正式升為丞相。當時的首席宰相張九齡為官清正,事事按照條律辦理,用人上注重品德和才能,不講出身和關係,對皇上的一些過分的享樂行為進行勸阻,開始皇上還能聽得進耳朵,但時間長了以後,覺得作為皇帝,還要受到宰相的節製,不很滿意。我察看到皇帝的心思,便在皇上麵前說張九齡的壞話,使得皇上對張九齡越來越不順眼,總想把他撤了。但張九齡為官清正,事事都講原則,處理事務條理分明,事實清楚,皇上一時找不到撤換他的理由。開元二十五年,因為張九齡曾經舉薦的人周子諒觸犯了皇上,皇上立即將周子諒處死。我就利用這個事件,在皇上麵前攻擊張九齡,皇上平時對張九齡已經不順眼,就以此為借口將張九齡貶為荊州長史,為父被升任為首席宰相。已經六年了,超過了皇上親政以來,所有宰相的任職年限,現在應該謹慎。”
李岫說道:“父親已經創造了曆史,已經是皇上當政時期,在相位上最長的人,應該心滿意足了。”
李林甫說道:“你也是朝廷的五品官了,應該學著如何向上?為父沒有讀過多少書,學識和才華都不如前幾位宰相,能夠成功,是辦事風格與前幾位宰相完全不同。我極力討好皇上的歡心,不顧一切的滿足皇上的私欲來博取主上的寵信。現在國家強盛,人民安居樂業,皇上享樂一下並沒有不當之處。但他的享樂思想越來越重,對自己的節製越來越放鬆。而且對政務開始厭煩,想交給一個可靠的人,我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李岫說道:“父親更應該放心了,”
李林甫說道:“這幾年我一直兢兢業業,盡心竭力認為朝廷辦事,而且很合乎皇上的心意。得到皇上的認可,一改以前經常換相的作法,放手讓我主政。但他又不大放心,就讓禦使中丞張倚掌管禦使台,監督朝中官員,張倚雖然隻是五品官,然而他在禦使台行使禦使大夫⑩的職責,可以不通過我,直接向皇上彙報,成了皇帝眼前的紅人。如果他在背後給我一刀,我可受不了啊。聽說他的兒子要參加科考,還有朝中的許多官員的子嗣參加科考,這些人是要照顧的。門外的那些人,就不用管了,也不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