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隔壁囚牢的女修,手勢變換,在無人看見的角落,悄然張口,一柄烏黑寬背的小劍在她口中‘滴溜’旋轉,幾道幾不可見的靈氣絲線纏繞其上,一點點鍛造,一點點凝練。
……
辟穀丹依舊五日一送,來的人卻不再是愈平。
他問過一次愈平的下落,被雜役煩躁的揮開,便也識趣的退後,隻在心裏擔憂。
新來的雜役並不如他的老朋友盡職盡責,隻是胡亂將辟穀丹丟在地上,牢門都不開,就離開了。
不管是因為急需緩解的疼痛,還是為了一絲半點逃脫的希望,中層裏的爐鼎大多都在修煉,蘇酥倒也不算顯眼。又因為新雜役的不盡心,他和隔壁女修直到一個月後,才碰巧同時收了功。
那時他剛運行完一個周天,揉了揉咕咕作響的小腹,撿起牆角不知哪天丟進來的辟穀丹,吞了下去。他抻了抻筋骨,便聽見了一陣‘劈裏啪啦’的骨節磕碰聲。
長久的打坐僵化了他的肌肉,蘇酥打算去石床上睡一覺。剛轉過身,便看到隔壁的女修鬆印收勢,跟他一樣,睜眼、抻骨、吞丹。
蘇酥維持著轉到一半的身子,對這位獄友友好的打了個招呼,“你好?”
女修撥了撥擋眼的額發,露出了一張麵無表情的俊美臉孔。
和女性的柔媚、冷豔、羞怯皆不相同,那是一張偏中性的,俊秀的臉。略剛的線條、淺淡的唇線、淩厲的眼尾和無機質般冰冷的視線,微彎的細眉,大概是她身上唯一的柔軟。
女修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不發一言的坐了回去。
蘇酥看著對方閉上雙眼,重新進入修煉,伸出的友誼之手堪堪停在半途,張了張嘴,吞下了所有的善意。
他戀戀不舍地看了眼舒適的石床,用力歎了口氣,拖著步伐回到了蒲團旁,也跟著禪坐了起來。
妹子都這麼努力,他可不能再偷懶了。
蘇酥第二次和女修交流,時間又過了大半個月。
他收勢後睜開眼,下意識朝隔壁看去,卻見女修驀地閉上了嘴,冷冰冰的看著他。還未等他問些什麼,對方便猛地掐了個法決,身子被風托起轉了個圈,背對了他。
蘇酥的嘴角猛烈地抽了抽,就在他放棄和奇葩的獄友交流,打算閉上眼繼續修煉時,對方竟又轉回了身來。
她的頭發不知何時又覆回了麵上,她重新撥開額發,看了蘇酥半響,說出了第一句話,“龍瑩。”
“……”
蘇酥花了半刻鍾,才明白這是對他前一次問好的回應。
妹子的名字有些耳熟。
蘇酥回憶了一下,沒有想到,便不再刨根問底,道了聲“蘇酥”作罷。
他現在的心神都放在了修煉上。
頂層發生的事給了他一記重錘,讓他明白除了力量,什麼都無法依仗。包括那本囫圇看過的修真小說,以及所謂的未來劇情。
他們交換完名字,打完招呼,就又各自修煉起來。
……
蘇酥修煉的功法太過特殊,速度也極快。等他恢複練氣五層,甚至突破壁障又進了一階時,也不過在中層留了兩個多月。
期間他和龍瑩又‘碰見’過幾次,慢慢成了點頭之交。
隨著了解的深入,他從龍瑩冷硬的表情中看出了不甘和蔑視,他潛意識裏覺得,濁樓困不住她。
這一天,他照常收功,抻骨,舒緩筋肉。卻突然聽到頭頂一陣‘轟轟’作響,是入口的機關又被開啟了。
修煉時無法把握時間,他猜測是否是雜役要下來送飯,卻見大步走來的,是通身煞氣的邢溯方!
蘇酥下意識後退了半步,腿卻卡到了石床邊角,一下不穩,狼狽的坐到了床上。
邢溯方依舊是一身絳衣銀甲,額發高豎,他在牢門口站定,以一種看殺父仇人的姿態,黑著臉瞪他。
蘇酥在巨大的壓力下風雨飄搖,自歎吾命休矣,卻見邢長老一把捏碎了鎖頭,將手銬腳鐐的鑰匙丟給了自己,道:“跟上。”
語畢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更加駭人。
蘇酥手忙腳亂的解開鎖鏈,看龍瑩仍在修煉,便自說自話地匆匆道了別,小跑幾步,跟著邢長老離開了濁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