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覺之所以稱之為錯覺,便是它的後續,從來不會按你想象的那般發展。

他們回到這處簡陋洞府已有三日,前兩日小豆都躲在寶牌裏搜索岩精血的使用方法,直到今天中午,才從寶牌裏爬了出來,撿起藥浴的木桶添柴加火,咕嘟咕嘟煮起水來。

蘇酥隻撩了小豆一眼,便在山洞的角落裏老老實實的蹲了下來。他時不時偷瞥向研究長劍的時平俞,悶悶不樂的揪著手裏岩魘的毛。

事態朝著他所料想不到的方向發展了下去。

與柳家人道別過後的時平俞,與和以往並沒有任何區別。就好似前幾日那個古怪的牽手,沒有任何其他的意義。

這樣也好,蘇酥自欺欺人的想,他本來就拿石頭當朋友做兄弟,隻是情急之下拉一下手,沒必要一直揪著不放。下意識的抓握了一下掌心,忽略那裏殘留的一點點餘溫,蘇酥自覺想通了關鍵,心情總算舒暢了些。

……

“前輩,這把長劍到底是何來曆?”時平俞雙指並攏,從劍身上輕輕撫過,那長劍便十分配合的嗡鳴起來,似乎在舒服的喟歎,又像是在曖昧的呢喃,叫他頓覺親昵的同時,也生出許多疑惑。

方子舟表情深沉,一言不發。

“方前輩?”時平俞稍稍加大了音量。

“唔?”方子舟一愣,渙散的眼神重新彙聚,道:“本座方才領悟了一下天道,你說了甚麼?”

“……”

默默看了眼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方子舟,時平俞頓了頓,抬手一抖,將長劍收回火戒,又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本座也不知道。”方子舟長長的歎了口氣,竟有幾分委屈滋味,“舊友相贈時隻說沒甚大用,送予本座賞玩,連法寶名字都沒有告知。”

“舊友?”蘇酥支棱起了一隻耳朵,瞬間捕捉了關鍵詞。

“本座自然也是有朋友的。”方子舟不悅的斜睨了蘇酥一眼,道:“承風沒提過這把劍的來曆,它為何突然進階,本座也不知。”

酸溜溜的看著自己如何也指使不動的飛劍,在別人手裏乖巧的像隻鵪鶉,方子舟不由心中鬱鬱。

成為鬼修前的一百多年裏,除去修煉,很少有事物能打動他。與深愛的道侶都沒有太多時間相處,更何況是去交朋友?

與岩承風引為知己蓋是源於一場意外,不過他們後來私交甚篤到互贈法器互閱功法,卻是兩人誰都沒有想到的。

那個時候,他們互贈的法寶不知凡幾,這柄長劍也是其中之一。

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本為火係靈根者,卻不知為何指使不動這柄火係的長劍。到後來果真如他所說束之高閣,成了賞玩之物。

他當然沒有想到,作為重塑肉身的答謝,時平俞會選中這把劍,還意外的使用順暢,更是在一次鬥法中,不知緣由的進了階。

方子舟心中忽然生出一絲不舍,並非對高階法寶的垂涎,而是忽然想到,倘若法寶本身如此寶貴,那它對於承風,是否也極為重要?

而萬一哪一天見到了老朋友,他要怎麼與人交代?

方子舟陷入了深深的憂慮中,無法自拔。

蘇酥揪著岩魘湊到了時平俞旁邊,小小聲道:“方前輩這是怎麼了,看起來頗有幾分怨婦風采?”

“……”時平俞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眼含憐憫,“方前輩怎樣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恐怕就要不好了。”

蘇酥不明所以的睜大了眼睛,循著時平俞所示方向看了過去,緊接著便看到了一隻席地而坐拈鞭微笑的妖孽魂,正對他暗示意味濃重的勾著手指!

許久不見這般陣仗,蘇酥哆哆嗦嗦蹭了過去,險些憋出了兩泡淚!

忽然,未握鞭的那隻手毫無征兆的抬起,朝蘇酥而去,條件反射之下,他猛地拖住岩魘咯吱窩,像獅子王木法沙抱辛巴那樣,將它舉起來擋到了身前。

“……為何我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時平俞硬邦邦的問。

方子舟惡劣的大笑起來,“你怎會忘?當初那小子初見本座,也是這樣將你擋在前麵的!”

“……”

方子舟又免費觀看了一場人性的慘劇,不由通體舒暢,化解了之前懷念友人的鬱結。

蘇酥這廂被狠狠的嘲諷了一通,嘴角不由的抽搐起來。下一秒他便覺得手中一空,下意識順著方子舟戲謔的視線看去,便見那隻原本被他捉在手裏的小岩魘,早已脫離自己的‘魔掌’,可憐巴巴的趴上時平俞肩頭,在對方耳邊‘咕嘰咕嘰’的告黑狀。

雖然聽不懂它在說些什麼,但那咕嚕亂轉的紅眼睛,以及一臉小人得誌的小表情,都叫蘇酥頓覺不妙,抬手就要再去捉它。

時平俞輕鬆的化解了蘇酥的攻擊,不讚同的瞥了他一眼,“別鬧,岩魘還小。”

“……我覺得你一定忘記了那隻兩人多高的巨狼。”蘇酥憂傷的說:“我幫你回憶一下,兩天前的演武場比鬥台上,那隻咬穿你肩膀,戳漏你胸膛,一腳踩碎你肋骨的貪狼就是這隻‘小’東西……石頭,你記憶恢複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