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第二天才知道自己住的地方就是勤政殿的暖閣,怪不得有那麼多的明黃帷幔。李濃每日都在外間辦公,然後去另一邊的暖閣休息,再也沒進過這邊的屋子。倒是周孟天天過來給她診脈,女子懷疑,他怎麼不用上朝嗎?
還記得那一天他說,“你死了這條心吧”,掀起被子就跳下了床,她記得自己轉過身都沒有看見他的背影,隻有明黃的帷幔高高騰起,緩緩落下,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心,空了。
第三天,女子由兩個宮女引路上了轎子,離開了勤政殿。天氣炎熱,轎簾低垂,燦爛的陽光帶著暑氣自轎簾的縫隙緩緩滲入,直到女子都覺得自己中暑了,那轎子才停下來。
貓著腰鑽出轎子,抬頭望見一處青磚小院,與自己先前住的那進小院沒有什麼區別,這就是皇宮中最沒有特色的一種院子了吧。院子的地麵由青磚鋪就,有碧綠的野草自青磚的縫隙間長出,勾勒出方格式的圖案,遠遠望去,竟像是萬字不到頭。院內沒有樹木,牆角的青苔已經爬了半人高,青磚地的盡頭則是三層台階,台階之上,就是她今後要住的房子了。本是朱紅的窗格,漆已剝落一般,露出木材的原色,略顯灰敗。屋內一片昏暗,在這樣初夏的悶熱中,倒是看著有些涼爽。
女子移步階上,提裙跨過門檻,這屋子從門外看比較簡陋,進了屋子則發現這屋子還是修葺過的,軒窗上新糊了窗紗,窗簾也是新的,一絲灰塵也無,地磚平滑,沒有裂縫。屋內的擺設也是都換了新的,打開衣櫥,竟看到了滿滿的衣服,都是新的,四季齊全,全是她喜歡的白色,質地輕盈細膩的各種衣料。
周孟從外麵進來,將藥箱放在外間的桌上,看到她正查看衣櫃,輕飄飄說了一句,“這是他半年前就著人準備的。”
當時,女子並沒有打算跟李濃遠走高飛,而就在他回去的時候,卻為她準備了這些,他是怎麼知道自己喜歡白色的衣服……女子心裏咯噔咯噔跳個不停,想到自己已經對他說了“你別再來了”這樣的話,又強按了回去。比起做李濃的侍妾,還是自己呆著比較好。不用絞盡腦汁去取悅他,更不用應付他夫人還有其他的侍妾。李濃對她有心意又能怎麼樣?這份心意能持續多久?他的這份心思,又夠不夠保她周全?
打定了注意,女子便在窗下睡塌上坐下,麵帶微笑等周孟來給她診脈。周孟對她的態度依然不好,甚至可以說是惡劣,正眼也不瞧她,鼻孔像是會噴火似的。他雖是不情願,每天也是準時前來,開的藥也就是好的,女子就決定不再和他計較了。
想到他是李濃派來的,女子有了主意,管他要了些書,他第二天果然帶了本草綱目來。這本草綱目女子早就倒背如流了,於是趁著施針的功夫虛心求教這些草都長啥樣。於是下一次,周孟又帶了很多草藥來給她辨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