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從法蘭西到美利堅(4)(1 / 3)

他情緒有些低落地說:“我正在加拿大愛德華王子島上,坐在這個島上唯一能吃到麻婆豆腐和餛飩的餐廳裏。”

我笑著說:“那多好啊,多愜意啊。”

他有點苦澀地說:“好什麼好?我往左看,沒人,往右看,也沒人,我在這兒連個毛都見不著,太無聊了。”

我說:“那你還不趕緊回來?”

他有些無奈:“我回來,人家移民局會說我時間不夠的。”

接著,他就問我都有些什麼新聞,我告訴他利比亞打起來,他又往細了問,我就往細了給他說說,就那麼點事,他也聊得津津有味。

很多海外的華人都會這樣,見著國內來的人,感覺特別親切,像是家裏來人的感覺。當然也有例外,我也會碰到另一類的“綠卡一族”,他們接受了國外的教育和外國人的生活方式,也耳濡目染貌似高舉西方的價值觀,對待國人和自己的國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中國的一切都不入他們那高端的法眼。其實,這種自命清高、不可一世的樣子多半是做出來給人看的,是表麵文章。

在我看來,他們中的不少人不僅活得不輕鬆,關鍵是在他們內心深處會有種隱隱的孤獨感。那不僅是感情上的孤獨,而是一種文化的孤獨,民族歸屬感的孤獨。因為,西方人的生活方式和我們中國人有本質的不同,西方人喜歡清靜,喜歡獨處。他們崇尚自我的獨立,待人接物大都注重表麵文章。而我們中國人則不同。我們生來偏好從眾,喜歡熱鬧,也愛湊熱鬧。

這和我們這個民族幾千年來並不良好的生存狀況,有直接的關係,“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就是寫照。在國內,經常會有這種飯局:一群朋友聚在一起吃火鍋,這個突然想起一個人,那個又招呼來了另一個。於是,一頓三五個人的飯到後來越吃人越多,變成了一場大聚會。而在國外,這種情況是不可想象的。

生活在國外的人,多少懷有一種寄人籬下的心理,沒有心思也沒有底氣去關心更多的事情。不避諱地說,在國內,怎麼說我們也是主人,我們可以讓所有神經的觸覺,都吸附於我們所在的社會,我們還可大搖大擺,甚至肆無忌憚地過習慣的生活。當然,我們更可以縱論天下,就像北京的出租車司機一樣。因為,這是我們自己的國家,好壞都是。而海外的同胞們卻無法這樣。

後來,我們到了夏威夷之後,又遇到一個風格迥異的中國人。他是廣東人,在那邊也待了近十年,對當地的各種製度了然於心。在機場接到我們那天,一上車,他就很嚴肅地向我們提出要求:你們可能有人來過美國,有人沒來過,這裏法律很嚴格,有許多規定,你們一定要遵守所有的製度,嚴格聽從安排。

他的語氣像是一個幼兒園老師,帶著一群不懂事的小孩,左一個不放心,右一個不放心。之後,我們所到之處,這位老兄總是非常緊張。比如說像我這樣的老煙民,時不時都想來一口,有時候煙剛拿出來,他馬上就玩命攔著我,不行不行,離屋簷起碼要八尺,在牆根下抽煙要被罰款的。我說八尺都到馬路中間了,他就一句話:“不行,隻要我帶你就不行。”特別死板一哥們兒,感覺像是被太多良莠不齊的國內旅行團傷害過一樣。

其實,我們出門也是第一次找旅行社接待,他也不了解新聞媒體的性質,我們可能隨時就會停下來拍攝,他就會感到很憤怒,覺得我們不守規矩。他的態度不太像來提供服務和幫助的中國老鄉,而是比美國人還美國人,在美國他說了算的感覺。

如是幾次,我實在忍無可忍,終於爆發了,跟他理論了一番。我說:“先生,我告訴你,你要是接著這麼幹,這次你肯定收不到錢了,我們一定會跟旅行社投訴。我們是新聞采訪的團,有一些特性,希望你能配合一下。還有你這態度,能不能稍微緩和一點,你看人家美國人,還不是照樣站在馬路上抽煙,我抽不抽煙,美國人抓的是我,你怕什麼?”他一看我變臉了,像是突然有個開關被觸動了,反而開始跟我聊起來。聊著聊著,倒是不打不相識,成了朋友。

跟他深聊之後我發現,這老兄就是因為長時間在美國生活,壓力太大,經常被那兒各種各樣的規矩所製約,屢受其害,有點被弄怕了。而且,他帶的團裏麵,也真有中國人不聽招呼的,在旅館裏抽煙,觸動了報警器,人家過來要罰款,他就要負責出麵解決。久而久之,他就有些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