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新聞前沿(3)(3 / 3)

我們中國人特別愛和別人套近乎,總喜歡把某個外國人冠之以“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哪個外國領導人會說兩句中文,就會認為那人肯定是“親華、知華”派的,要是有個跟我們長得一樣的華裔,那就更了不得了,那感覺就好像人家是咱們潛伏到別人國家的“餘則成”。

事實上呢?我們的“老朋友們”除了來中國次數比較多,時常說兩句中國人愛聽的好話,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人家還不是該罵你就罵你,該投你的反對票照投?指不定暗地裏還會為自己國家的決策者們就如何圍堵中國出謀劃策呢。

這些年,來中國的外國領導人像是中了邪一樣,都會臨時抱佛腳學兩句中國的古語,來到中國給中國的公眾(往往是大學生們)顯擺一番,我們的媒體也像被人家點了穴一樣大肆報道。而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會傳來他(或者她)見了達賴、給台灣賣武器、支持“西藏獨立”,或者宣布對中國的某個產品實施製裁這樣的消息。至於說那些個華裔們,還能說什麼呢?人家自己就有個形象的形容——“黃香蕉”,意思是說,雖然看上去和我們一樣是黃皮膚黑眼睛,但裏麵的心是白的。

小布什當政期間,有一位華裔女性有史以來第一次進入了美國政府內閣,當了美國的勞工部長,她的中文名字叫趙小蘭。幾年前我專訪她時就鬧得不太愉快。

采訪地點安排在北京一家五星級酒店內進行,我們的攝製組早早來到現場,開始布置采訪場景,架設燈光和攝像機的機位。我的《高端訪問》攝製組是一支非常專業的團隊,每次采訪我們都會提前一兩個小時到現場,精心設計場麵,安排景別,布設燈光。為了追求高品質的畫麵效果,我們還花大價錢專門購置了一套德國的燈光設備,大大小小加起來有六七盞專業的燈。為了讓被采訪者滿意,我們每次還會專門帶一個小監視器,讓對方負責的人親自檢查攝像效果。

那一次,在趙小蘭出現之前,她的助手也專門跑過來,仔細審核了我們的鏡頭效果,認為很好。我們也特別跟她的助理強調,按照我們每次人物專訪的慣例,當趙小蘭出現的時候,我們會拍攝一組她走進來,我上前迎接她,請她落座的鏡頭,她的助手當時明確表示沒有問題。然而,一切在趙小蘭入場後就變了。

當她看見攝像機在拍攝她走進來的鏡頭時,臉色驟變,停下來大聲嗬斥道:No Picture(不許拍)!然後轉身就往回走。我們莫名其妙,之前不是說好的嗎?在經過了一番交涉和解釋後,趙小蘭終於回來了。

坐下來後,我堆著滿臉笑向她解釋,剛才拍攝是事先征得她助理的同意的。趙小蘭一臉的不高興,未置可否地“哼”了一聲。然後她開始前後左右打量起來,很快便又一次爆發了。她用英文對她助手和我抱怨說,拍攝的鏡頭不好看,燈光刺眼,不夠柔和。

在她喋喋不休了近五分鍾後,我衝她的助手無奈地攤開雙手:你們之前是看過的,現在怎麼辦?要不你們說怎麼拍?現場的氣氛異常凝重、緊張。最後,為了保證采訪進行下去,我們隻能按照趙小蘭的意思,重新調整機位和燈光。雖然當時我就知道,趙小蘭曾經在一家華語電視台客串過主持人,對電視應該不算是外行,但老實說,從專業角度來講,她那樣的調整隻能用一個詞形容:“業餘”。

一切平靜下來後,采訪開始。由於她的華裔背景,自然在我的問題中也會涉及這方麵的內容,比如,她如何開始從政的,華裔在美國社會如何突破“玻璃天花板”,華人在美國的地位,對中美關係的期待等等。

而很快,我就注意到,每當我在問題中提到“Chinese American(華裔)”這個詞的時候,趙小蘭在她的回答中,一定會很強調地把這個詞改稱為“Asian American(亞裔)”,而且每次都是這樣。感覺她似乎特別怕人知道她祖上是中國人,有意避開華裔這個字眼。

當然,在美國,人們在種族、膚色等問題上特別小心,生怕被人誤讀你有歧視傾向。在美國,祖籍是非洲的黑人都會被統稱為“African American(非洲裔)”,祖籍是拉丁美洲的被統稱為“Latino American(拉丁裔)”,自然,來自亞洲各國的移民也被稱作是“Asian American”。惟一的例外是歐洲來的白人,人家不說自己是“European American(歐洲裔)”,而是直接自豪地說自己是愛爾蘭裔、意大利裔、德國裔等等。可能越被歧視的人反而對歧視越敏感吧。但讓我不解的是,趙小蘭是在接受中國媒體的采訪,你將麵對的是你父輩們的骨肉同胞,對著他們,說自己是個華人,不算什麼大逆不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