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狂叫一聲,正欲飛奔,蛇的五個頭已經潛入簾子。
牛拉著燃燒的牛車狂奔起來,師輔的身體卻被從車裏拽出。他全身寒毛倒立,發出驚恐的悲鳴。五頭蛇把他叼在口中,舉到了半空。師輔四肢亂動,拚命掙紮。
“住手!”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放了他!”。
隨從們也聽到了這聲音,卻辨不清究竟來自何處,發自誰口;也不知是否傳到了蛇的感官裏。
忽然,師輔的身體從空中跌落。叼著他的蛇竟鬆了口。
“好孩子。”聲音又響起來,“過來,到這邊來。”那人在呼喚蛇。
似乎受到了這聲音的誘惑,那蛇哧溜一下動起來,穿過三條大路向西而去。
當然,沒有一個人去追趕它。蛇很快就消失了。地上隻有翻倒的牛車還在熊熊燃燒,牛已經掙脫車子,不知逃向了何方。
滾落在地的火把快要熄滅了,跌倒的師輔在痛苦地呻吟。
“居然會有這種事情……”博雅舒了一口氣,說道。
“唔。”保憲點點頭。
“師輔大人怎樣了?”晴明問道。
“正在府中臥床。”
“就是說,命還是保住了……”
“盡管還活著,可全身都是蛇的咬痕。而且跌落到地上時摔得厲害,究竟能否保住性命現在還不好說。”說著,保憲從地板上拿起酒杯,送到嘴邊。
“您專程跑一趟,莫非此事與貞盛大人的病有關係?”晴明問道。
“哦。”保憲將酒杯放回地板,注視著晴明,“你也在考慮同樣的事情?”
“是。”
“你剛才說,我來之前,你們還在談論師輔大人?”
“是說過。”
“看來,紛紛動起來了。”
“雖然不知道是否與保憲大人的思路一致……”
“正好。”保憲一麵用指尖撫摸貓又的脖子,一麵說道,“本想過些日子再與你談,可我還是想聽聽你對這次事件的看法,晴明。”
“好吧。”晴明點點頭。
“我去掌燈……”蜜蟲說著站起身來。原來,日已西沉,四下裏昏暗起來。
當燈火準備停當,周圍變得更暗,庭院的角落已經黑黢黢的了。
“晴明,那件事……”點上燈之後,博雅開口道,“是保憲大人過來之前,跟我談論的那事嗎?”
“沒錯。”晴明點頭。
“既然如此,我也想聽聽。請繼續吧。”
“好吧。”說著,晴明重新轉向保憲,注視著他的臉,“保憲大人,這次的事情,我總覺得有些奇怪。”
“嗯。”保憲點點頭。
“看來,京城的苗頭似乎不對啊。”
“或許是吧。”
“果然如此?”
“或許如你所想的那樣。”保憲說道。
“喂,晴明,究竟是什麼事?你能不能講得清楚一點,讓我也明白一點。”博雅終於急了。於是,晴明的視線再次轉向他。
“博雅,剛才舉出的人名,你還記得嗎?”
“啊,記得。”
“他們每個人都與一件事情有著重大關聯。”
“一件事情?”
“也可以說是一個人。”
“你說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二十年前的事,還不明白嗎?”晴明用目光啟發著博雅。
“二十年前?是,是……”博雅似乎被什麼東西噎住了,說不出話來。看他的表情,分明是想起了什麼,“啊,啊,原來如此!是那件事啊。原來是那一件—那個人啊,晴明……”
盡管已經明白,博雅仍然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二十年前,那個人自稱是新皇……”晴明說道。
“那、那個人……”
“平將門大人。”晴明說道。
“哦,哦。”博雅叫了起來。
“二十年前,征討平將門大人的核心人物便是藤原忠平大人。”晴明說道。
“嗯,嗯。”
可是,忠平已不在人世。十一年前,天曆三年,他因病去世,享年七十歲。
“當時,參與征討的有平貞盛大人、俵藤太大人……”晴明說道。
藤原師輔、源經基也是參與征討的人物。
“淨、淨藏呢?”博雅問道。
“當時,淨藏大師正在叡山的橫川,為降服將門而修煉大威德明王法……”
“小野好古大人呢?”
“為討伐同時謀反的藤原純友大人,當時被任命為追捕使的不正是小野好古大人嗎?”晴明說道。
“什、什麼……”博雅驚訝地張大了嘴,大叫起來,“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