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朋友,’他說道,‘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那個水手停在那裏不再前進,雙眼充滿惶惑,靜靜地望著老特雷佛,嘴角依然掛著笑。
“‘難道你已經把我忘記了嗎?’水手問道。
“‘哎呀!你一定就是赫德森了。’老特雷佛非常驚異地說道。
“‘我正是赫德森,先生,’這個水手接著說道,‘從我上次看到你,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現在你安穩地住在自己的家園中,而我卻生活得非常痛苦。’‘唉!你完全可以肯定我並沒有忘記以前的日子。’老特雷佛大聲說道,一麵向水手走過去,一麵低聲地說了幾句,然後又提高嗓門說道,‘請你到廚房裏,先吃點喝點東西吧,我保證。我一定會為你安排一個位置。’
“‘謝謝你!先生。’水手掠了一下他的額發說,‘就是剛剛,我下了航速為八海裏的不定期貨船。我在那裏已經幹了兩年,偏偏趕上人手又少,所以我覺得我需要休息。沒有辦法,我想我隻能去找貝多斯先生或是來找你了。’
“‘啊!’老特雷佛大聲說道,‘你真的能找到貝多斯先生嗎?’
“‘感謝上帝!先生,我的老朋友現在在哪兒,我知道得一清二楚。’這個人笑得很邪惡,跟在女仆的身後急急忙忙向廚房走去。老特雷佛先生很含糊地告訴了我們一些事情,他說他去采礦的時候,曾經和這個人坐一條船旅行。說完,他就把我們留在草坪上,然後自己走回屋去了。大概一小時以後我們才回到屋子裏,隻見老特雷佛已經喝得爛醉如泥,直挺挺地躺在餐廳的沙發上。這件事給我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回憶。因此,第二天,當我離開敦尼索普村的時候,一點也沒有覺得遺憾。因為我感到,正是因為我的存在,我的朋友才會感到為難。
“所有的這些都發生在漫長的假期中的第一個月。很快,我就回到了倫敦的家裏,花費了七個星期時間做了一些有機化學方麵的實驗。在假期即將結束的時候,那是深秋的某一天,我收到了朋友的一封電報,他邀請我再次到敦尼索普村,還說他非常需要我的指教和幫助。於是,我放下了其他的事情,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那裏。
“當時他坐著一輛雙輪單馬車來接我,當我下車的時候,看到他已經等在車站上了。我一眼就看出來,在我離開的這兩個月,他一定受到了很大的磨難,他看上去明顯消瘦了很多,已經沒有了平時特有的那種高聲談笑的風采。
“‘父親危在旦夕。’他開口便說道。
“‘不會!’我大聲說道,‘這是怎麼了?’
“‘他神經受了嚴重刺激,中風了,一直處在危險中,現在不知死活。’
“華生,你能想到,當我聽到這意外的消息,是多麼的吃驚。
“‘這是為什麼呢?’我問道。
“‘啊!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你先上車,我們一路上再詳細談一談吧。你是否還記得你走的前一天晚上來的那個家夥?’
“‘那個人我當然記得了。’
“‘福爾摩斯,那人是一個魔鬼。’他一本正經地大聲對我喊道。
“我很詫異地望著他。
“‘事實就是那樣,他是一個十足的魔鬼。自從他到了這裏以後,我的生活就完全被打亂了,我們再也沒有安寧的生活了。從那天晚上開始,我爸爸就沒有開心過,現在他的身體也很虛弱了,他的心被折磨得很疲憊。所有這些都要歸咎於那個可惡的赫德森。’
“‘那麼,他到底是什麼底細呢?’
“‘這正是我想要知道的。像我爸爸這樣慈祥寬厚的人,怎麼會受到那樣一種惡棍的威脅呢?不過,福爾摩斯,因為你的到來我感到非常安心,對你的判斷力與處事能力我很有信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幫助我想出一個巧妙的辦法。’
“我們的馬車在鄉間寬敞幹淨的大路上飛快地行駛,前方,布羅德的一展平陽隱沒在落日的紅霞中。路的左麵是一片小樹林,穿過小樹林就能遙望到那位治安官屋上高高的煙囪和旗杆了。
“‘爸爸叫這家夥做園丁,’我的朋友說,‘後來,那人不太高興,又被聘為管家。他似乎完全控製了這個家,平時沒有什麼事情,為所欲為。女仆們向我父親告狀說他酗酒成性,語言粗魯。爸爸沒有辦法,隻好通過提高她們的薪水,來補償她們遭遇的麻煩。這家夥也毫不掩飾,經常劃著小船,拿著我爸爸最好的獵槍去遊獵。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臉上總是帶著驕傲、目無一切的表情,看了就讓人生氣。如果他是一個年輕人,我早就不止二十次地把他打翻在地上了。但是,福爾摩斯,我告訴你,在這段時間裏,我隻能忍氣吞聲,克製自己。現在我還在想,假如我當時克製不住自己,情況可能反而會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