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到兩周前。
櫻舞四月。花之入學季節。
「怎麼辦……」
山田真理困惑不已。
私立尤莉烏斯女學院,不,今年起就會改為男女共學的尤莉烏斯學院中學校了。由於是基督教學校,入學典禮會在大型禮拜堂舉行。
那也不要緊。真理是日本人中常見的「冒牌無神論者」,也很願意抱著純粹的求學心去學習基督教的相關內容,而且覺得在這個鬧騰時世裏有一位神明也好。那並不是問題。
對他而言最關心的問題,不對,甚至堪比危機的憂慮,是聚集在高中部所有一年級新生的這個禮拜堂裏,根本看不見其他男學生的身影。
四下張望,能看見的是女生、女生、還是女生。她們身穿傳統亮色設計的水手服,紅緞帶在胸前係成一個輕飄飄的大蝴蝶結。是典型的尤莉烏斯女學院的學生。而且現在的真理,盡管情非得已,也跟她們穿得一模一樣……
她們全都挺直背,以熠熠生輝的眼神,聚精會神地傾聽著講壇上,學院長和牧師的連番宗教色彩濃厚的上流演說。真理深深佩服著她們的態度,暗下決心要以之為榜樣。
不過就如先前所說,現在真理頭腦裏隻在意一件事。
在內心一遍遍地浮現而又消失的,非常單純而又在意的疑問。
「難道,這裏就沒有其他男學生嗎……?」
?
時間再回溯幾個小時。
清爽明媚的春日早晨。最近天亮得越來越早。
‘早上嘍?早上嘍?早上了囉——?’
穿著藍色睡衣的山田真理,在鬧鍾歌唱的同時,就在床上睜開了眼睛。
「唔……嗯…………」
‘早上嘍?早上嘍?起床了囉——?’——哢嚓!
‘終於起床了呢?’
真理讓嗓門洪亮的貓型鬧鍾沉默了。
一骨碌從床上翻起身,然後緩慢地伸了個懶腰。
「呼啊……」
舒爽的起床時間。一身輕鬆。而且今天就是期待已久的入學典禮了。
然後真理坐在床上,視線飄向了堆在房間角落的紙箱。裏麵裝著憧憬已久的,尤莉烏斯學院的男生校服。
又名為——白立領製服(命名人:真理)。
去年尤莉烏斯女學院發布了一份小冊子。上麵描繪著清新的男女生畫像。而男生所穿的就是白色的立領製服。
可謂一見鍾情。作為男生,一輩子總想穿一次的校服,太帥氣了。
『——真的很棒的!』
『真理要是能穿上那個,也可以成為雄赳赳的男子漢哦?』
初中時期,一直傾慕的學姐曾半開玩笑地這樣說過,真理回想了起來。
原本真理聽說尤莉烏斯女學院要實行共學化,也是在畢業後先進入了尤莉女的學姐,將消息告訴了當時還在應考的自己。
學年隻差了一屆。一方已是女高中生,另一方仍是男初中生。
學姐從初中畢業後,身在不同的學校,本來已經疏遠了的——
那之後為何還特意將這件事告訴我?
說不定,是暗示希望我能追隨她入學,而透露出的信息哦。
不會吧不會吧,這也有點太自我陶醉了……!
而且學姐在畢業典禮那天,就已經拒絕過自己的告白了。也許是抱有過剩的回避意識,而說不定希望我不要升讀她的學校吧。
不過這件立領製服真的很帥。隻要能穿在身上,自己的女人味也能被抵消吧,這次也許能讓學姐將自己作為男人看待……!不過(以下略)
即使煩惱良久,對真理而言,始終找不到刻意避開學姐就讀的學校的理由。還不如說很想去。即使她沒有拜托過也要去。
所以真理向當時還是女校的尤莉烏斯女學院遞交了入學申請。
不對——尤莉烏斯女學院,今年實現男女共學化之後,就會是尤莉烏斯學院了。
結果順利取得合格。真理成為了值得紀念的第一屆男學生。
「呼啊……嗯……」
再次伸了個小小的懶腰,山田真理穿著睡衣走出房間。
房間外是二樓的走廊。
「姐姐——早上了!」
打開隔壁房門,向將頭縮到被窩裏麵的姐姐打招呼。
今天一如往常沒有反應。就像是屍體一樣。
(說來,昨晚也回來得很晚)
但如果不事先叫她一遍,姐姐就不知道會睡到什麼時候了。
無視掉賴床的姐姐,真理走向一樓的洗臉台。
擰開水龍頭,冰涼的水隨之流出。刷牙洗臉漱口。
「呼」
抬起沾濕的臉望向洗臉台的鏡子,長長的劉海已經蓋到眼睛了。
一直想著差不多該理發了,但由於天生的呆毛體質,即使理發也往往沒法保持理想的發型。於是不知不覺就拖到了現在。姐姐也曾經命令他不準理發,不過離入學典禮隻有幾個小時的現在,頭發還留長到不得不紮起來的話,也不太妙。
要剪掉嗎。怎麼辦。
透過鏡中的映像,真理再次確認了自己的容貌。
還是那副稚嫩的童顏。讓人鬱悶的是即使將包括劉海在內的長發幹淨地哢嚓掉,這副長相也跟短發不襯吧。
而且為了抑製呆毛的增殖,頭發還是長一點比較好。長發本身的重量,多少會讓呆毛自然下墜。首先還是先剪掉一些劉海吧,為了入學典禮。
後麵的長發隻要跟平常一樣,用黑色的橡皮筋紮起來就好——
拿常備的剪刀將劉海修短後,真理經過客廳,盛滿了喂貓的盤子後,直接走進廚房。
為了準備早飯。
山田家雙親都不在。兩人都到海外赴任了。
因此,現在住在這座大型現代風格寓所裏麵的,隻有留在日本的真理,和以照顧真理為名義拒絕留學的大學生姐姐。之後還有仍睡在姐姐房間裏的俄羅斯藍貓。
「雞蛋、肌肉、豬肉腸……。還有,菜葉。」
真理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將雞蛋、雞胸肉、香腸從冰箱裏拿出來。然後將萵苣放到調理台上。
之後就是熟練作業了,將剛才的食材煮好搭配成煎蛋全餐。雖然還想放小西紅柿的,既然用光就沒法了。
將菜式裝盤,最後坐在飯桌邊讀著文庫本,不久烤麵包機的聲響宣告了早飯的完成。
「姐姐,早飯做好了——」
真理一邊握著讀到一半的文庫本,一邊走到樓梯下方,大聲告訴還睡在二樓的姐姐。
接著……
「嗚喵~~~!」
「哇哇哇哇!」
突然被人從後偷襲了!
真理手中的文庫本摔到地上。
謎之身影從矮個子的真理背後,伸出了雙臂摟住他的脖子。
不對,這絕對是姐姐吧!因為能聞出來啊!
混雜著香水味的濃鬱酒味!
「突、突然在幹什麼!?別嚇我啊,真是的!而且……真的很重啊!」
「——zzz」
「睡著了啊……」
姐姐是從離樓梯很近的一樓洗手間突然出現的。
應該是被料理的香味喚醒,在叫她起床之前就下樓了。
不過腦袋裏一半以上還是睡意。隻是本能地被食物吸引了吧。
而且姐姐還將全身的體重都靠在真理身上,使他沒法輕易活動身體。
「呐,起來啊!讓開啊!」
真理不斷掙紮,姐姐卻粘得更緊,甚至緊抱住了他。
「——!!」
後背被姐姐的身體擠壓著。
姐姐平常就為之自豪的兩團柔軟的膨起,自然就緊緊貼在後背。
確實這個尺寸和彈力值得自豪。而且還無視真理的意願,透過薄薄的睡衣傳來了清晰的觸感。
「都、都說過多少遍了!那樣會碰到啦!胸部!」
「……碰到了囉?」
「這不是完全睡醒了嗎!!」
那就不用留情了!
「嘿!」
用盡全力將姐姐撞開。
呣呀!姐姐發出奇怪的悲鳴,摔倒在走廊上。
將躺在冰涼地板上的姐姐放置不管,隻撿起地上的文庫本後,真理快步通過走廊。隻留下一句話。
「總之快去洗臉!一大早就醉醺醺地纏上來,太給人添麻煩了!」
「好——……」
整理好心情後,真理繼續回到廚房讀書。
過了一會姐姐也進來了,真理就合上文庫本。
姐姐進入廚房後,煤油般混濁的眼睛,盯住了一下飯桌上的煎蛋全餐。果然首先確認的是食料麼!——嘛也無妨。
真理從麵包機取出麵包,放到姐姐的全餐上。
「嗚哇——臉色好糟!」
這時真理才第一次看見姐姐剛睡醒的正臉。不由脫口而出。
肌膚好粗糙,身上的漂亮衣服也皺巴巴的。
怎麼看都是昨晚回來後就這樣睡著了。
「……又是酒會?」
「對。專業研究組的——」
「不過,之前並沒組織過酒會吧?」
「那是無線電業餘愛好會的新人歡迎預演啦。最近很忙喲。」
「那就更沒必要全力灌酒吧。」
「吵死了,別管我啦。還有給我牛奶。」
究竟是別管她還是給她牛奶啊,不過真理還是打開冷藏庫,將牛奶拿出來。
然後將牛奶倒入桌上事先準備好的,姐姐的貓型馬克杯裏。
「好喝~!!冰涼冰涼的……!」
「會喝壞肚子哦。」
真理冷冷地向剛起床就想喝牛奶的姐姐說了一句。
「宿醉之後喝牛奶是最好的。肌膚也會變得光滑嘛。」
「首先別喝酒啦。對健康不好哦。」
「大學生怎麼能不喝酒啊。」
然後,俄羅斯藍貓普京也走進廚房,跳上了餐桌。
「不行哦,普京。從桌子上下來。」
普京並沒有理會真理的嗬斥。
它似乎認為這個家裏負責做飯的真理是地位最低的,這種時候隻能靠立於頂點的姐姐訓它了。
「真理,今天是入學典禮吧?別隻顧說別人,自己準備好了嗎?還穿著睡衣呢。」
姐姐在普京的注視下一邊動著叉子,一邊若無其事地說。
「不用擔心。今天隻有入學典禮而已,書包之類都不用準備,之後穿上校服就好。」
「校服試穿過了嗎?」
「還放在寄來時的箱子裏。反正尺寸都是S啦。我已經決定入學典禮當天才開始穿了。」
「啊是麼。不過這種事情,還是預先檢查比較好哦?因為許多人同時訂購校服,偶爾會有寄錯尺寸的時候哦。尤莉女隻有郵送嗎?也許還會將別人的貨物寄來哦?」
「啊哈哈。跟姐姐那時不同,尤莉烏斯學院已經共學化了,不再是‘尤莉女’啦。校服寄來時也登記著我的名字,沒事的。不過,也對……。這樣一說還是有點擔心呢。我上二樓看看。」
真理留著吃到一半的全餐,走上二樓。
——噠噠噠噠噠。
不久,真理從二樓下來了。
臉色發白地說了一句。
「姐姐。」
「嗯?怎麼了,尺寸真的搞錯了?」
「性別搞錯了。」
攤開S碼的水手服,真理幾乎要哭出來了。
停止吧時間!(The
World!)
這是真理為了不用逃避現實而又要理解狀況而設下的,隻有頃刻的空間停止。
不過其實時間並沒有真的停止,小鳥的婉啼聲仍然穿透了寂靜。
透入廚房的晨光。
姐姐仍然緩慢地舉起馬克杯,不顧禮儀地噝噝喝著裏麵的牛奶。
然後時間開始了流動……
「——怎麼辦啊!!現在再去訂男生校服,也趕不上入學典禮了!」
真理一邊攤開尤莉烏斯女學院的水手服,一邊半哭地大嚷。
姐姐則隻是小歎一口氣,冷靜地回答。
「那就直接穿那套去吧。反正是你的話不會穿幫的。」
「你、你在說什麼啊姐姐!這是水手服啊!?」
「今天又沒有班會,隻是入學典禮吧?那隻要混在女生裏麵參加典禮,然後早點回來就行了。大家都不會記得入學典禮時隔壁的人長什麼樣啦,講壇上也不會叫名字。沒事沒事,萬事放心!」
姐姐的話迅速阻止了真理的動搖。
確實說不定是這樣……
「不、不過水手服,還是有點……」
「什麼啊。水手服什麼的本來不是男水兵的製服嗎。裙子在蘇格蘭也是正規的男性服裝喲?而且正式場合裏似乎還不穿內褲。」
「不,不用再對我洗腦了!男生穿水手服一般而言才不正常啊!」
但實際真理過去也有女裝的經曆。雖然不想承認,正如姐姐所言,真理也預感到自己不會那麼容易露餡。
就算這樣,即使不會露餡也不想女裝。自己是為了穿上彰顯男子氣概的白立領製服才入讀尤莉烏斯的,第一天就要穿水手服也太慘了吧……!
「那,要缺席入學典禮嗎?明明那麼期待。」
「唔——!」
「呼……隻是今天一天嘛。如果不穿尤莉女的校服,應該就進不了校園,隻要考慮是為了參加入學典禮稍微變裝一下就好啦。」
姐姐也掩飾不住臉上的欣喜之情。
「已經沒時間啦。——真理,你有兩個選擇,要放棄人生中隻有一次的高中入學典禮呢,還是穿上那·個呢。就用你的男子漢覺悟去抉擇吧!」
?
到最後,一切如姐姐所言。
正門的守衛不讓沒穿校服的人進入,女裝也沒有穿幫。跟許多人對上了視線,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對穿著水手服的自己的存在抱有疑問。
那是因為自己長著一副女童顏吧。身高也不足150cm。為了女裝而沒紮起的頭發,也比男生要長些。
至此為止的人生裏,也經常被錯認為女孩子了。
但就因為這樣,呆在這個似乎隻有女性存在的空間裏,卻沒受到任何一個人指責什麼的——不會太過分了嗎……?
關鍵的入學典禮內容,幾乎都沒進到腦裏。
在禮拜堂裏,放眼所及盡皆女生的衝擊。
根本沒發現一個穿著白立領製服的男生啊。
也就是說,男女共學化的尤莉烏斯學院第一屆新生中,女生壓倒性地多。然後自己還很自然地穿著水手服混在其中……。這感覺糟透了。
「入學典禮至此結束。大家辛苦了。」
就在一次次的歎息中,典禮不知不覺結束了。
2
(學校鈴聲)
典禮完畢後,女學生們成群結隊步出禮拜堂,宣告著校內廣播的鈴聲卻在這時響起。
『新生山田真理(Mari)同學。有事通知,請速移步到理事長室。——重複一遍,新生……』【真理這個名字,同時可念‘Shinri’和‘Mari’兩種讀音,前者男用居多,後者女用居多】
是呼叫某人的廣播。入學典禮剛結束就被叫到理事長室,這個新生真是個大人物呢。
山田真理(Mari)同學麼。恰好跟自己名字一樣,記住吧。
「——呃,這不就我嗎!?」
山田真理(Mari)。廣播中的人念得太自然,以至一時沒注意到,其實這個名字對真理(Shinri)而言,也是一個印象深刻的綽號。小學生時被男生們取笑時,經常會將他叫成真理(Mari)醬。
升上中學後,已經一段時間沒用過,於是沒馬上察覺——是麼,送到自己家的校服是女生水手服,也是這個原因嗎。
尤莉烏斯曾經是女校,名冊上應該是寫著「山田真理·S碼」之類,然後發放校服的人就念成了「Yamada
Mari·S碼」,結果就將女生水手服送來了。
而且,剛才的校內廣播……。說不定,連學院也將性別弄錯了,將自己當成是女性記錄在入學名冊上。
完全不願去想,但卻很有可能。
「不、不是開玩笑吧……」
當然,也存在真的有新生名叫山田真理(Mari),而剛才的廣播是找她的可能。不過比起這種偶然的可能性,自己被徹底當成女生的可能性反而還高得多,真理根據過去的經驗已經很熟悉這點了。
至少山田真理(Mari)也許是指自己,就不能無視通知。
本來期待已久的入學典禮,也不知不覺就結束了,反正之後就剩下回家了。而且也有必要將送錯校服的事情,明確報告給學院。
自初中畢業期待至今的尤莉烏斯學院新學期。男生的白立領製服已經送晚了,但仍然希望避免趕不上正式開學的情況。
「嗯,也是呢。去吧……!」
真理拋開煩惱,遵循校內廣播而前往理事長室。
?
前往新校舍方向觀看分班告示的新生們,跟打算先去參觀與校舍分離的圖書館等設施的新生們,分成了兩股人潮。
真理卻沒跟隨任何一側,一個人走進了舊校舍。
清新的空氣。鋪上木板的地麵和淡雅白的壁紙上,滲透出植物的暖意。
真理在入口脫下鞋,整齊放上鞋架。
因為沒帶自己的室內鞋,不得已直接以與校服成套的黑色緊身褲襪,直接走在走廊的地板上。曾經猶豫過要不要穿來客用拖鞋,但考慮到這不是為學生準備的,還是算了。
端詳了校舍的內觀,整體設計很有曆史氣息,應該淵源已久吧。
但地板卻打掃得一塵不染。倒不如太整潔了,即使以近乎裸足的狀態踩在上麵,也有一些愧疚感。
「理事長室……。理事長室…………」
從內觀就能察覺到,這幢校舍裏應該設有理事長室,但真理也還沒熟悉學院的所有設施。
隻是,理事長室這種來客眾多的場所,一般都會設在較早建造的校舍一樓。
(要是弄錯了,再找附近路過的老師問問就行)
這樣一邊考慮,一邊在沒開燈的舊校舍裏往前走,結果真理還是迷路了。附近不像有職員室或理事長室,倒找到了掛著「一年一班」牌子的一年級教室。
「啊、啊咧?」
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進新校舍內了。內部裝修也相似,無法辨別。
當真理來到教室之間的學生用活動室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迷路了。走廊盡頭就是樓梯,再走下去也不會找到理事長室的,即使路癡真理也一目了然。
打算原路折返時,真理順路為了參觀而走到活動室旁。
這時——一位女生凜然佇立在前方。
(嗚哇……好可愛)
也難怪真理會驚訝。
這位美少女一頭反射出淡色光澤的飄逸長發,由兩個紅色發夾紮成了雙馬尾。
自西洋風格窗戶傾瀉入內的陽光,以及關燈校舍中的幾道陰影,構成了一幅巧妙突顯少女存在感的電影般場景。
表情中有幾分苦悶,幾分憂鬱。
兼具天真無邪與端莊華美的麵龐,堪比銀幕上的女演員。
不知不覺,真理已經久久注意著那個女生。
她的舉止就如楚楚可憐的具現,似乎毫無頭緒地注視著公告板。
還沒注意到真理的存在。
真理也跟著閱讀公告板上的內容。
這是放在活動室的學生用交流公告板。由於經常使用,邊角的金屬已經剝落,而顯得有些陳舊。麵積也非常大。
現在,上麵正密密麻麻地貼滿了勸誘新生加入社團的傳單。
『手藝部部員招募中』『要一起參加YWCA的活動嗎?』『致新生們。茶花道部』
『Let'
英語會話』『郊遊部!』『尤莉烏斯聖歌隊征集』『☆新體操部☆』
等等。僅僅一個角落裏,就有如此繽紛多彩的傳單。
但那位楚楚可憐的女生所注視的,隻是其中的一張。
『漢部』
上麵隻以書法體寫下兩個漢字,餘下半張白紙。
(漢……部……?)
學習漢字的部?
不明所以。
不過確實很有衝擊性。特別是不論聯絡方式和活動地點都沒留下的這一點。
那樣的話,為什麼那張傳單會刺激到她的興趣呢。她並沒有嘲笑之意,隻是一臉認真地盯著那兩個字。
(她在幹什麼?)
真理一直觀察著這位女學生。
「?」
突然女學生一轉身,一臉不可思議地對上真理的目光。
「啊、不、不是。我隻是……」
感到自己似乎是在偷窺對方,而變得有點慌張的真理。
「你好。」
女學生卻並無任何不悅,極其自然地與真理對話。
「你是新生嗎?」
「唔、嗯。是的。你也是新生?」
被問及時,女生臉上浮現出太陽般溫暖的微笑。
「我是內部升學的新一年生。這所學院本來就是初高中直升的,高中部學生裏麵,從初中部升上來的,大概占全員的一半左右吧。」
「啊,是這樣呢。」
知道彼此同學年後,真理的緊張感也解除了不少。
「呃……。剛才,你在看什麼?」
「誒!?」
真理的詢問之下,這次卻輪到女學生明顯動搖起來。
「不、不是的。——隻、隻是在看部員募集的廣告哦?」
她慌慌張張地指著公告板上的傳單。
剛才她明明是看著『漢部』的傳單,但現在卻指著完全無關的,『手鈴·合唱團』的部員募集傳單。
但真理卻先入為主地誤以為,她正指著『漢部』的傳單。
「呼嗯。我也很在意呢,這張『漢部』的傳單,究竟是什麼意思呢。這是一個幹什麼的部?是邪惡秘密結社嗎?」
是敵幹部和漢部的諧音笑話吧。感覺氣氛相當古怪。【幹部和漢部日語發音都是‘Kanbu’】
不過這種聯想過於跳躍,還有點別扭,很遺憾並沒能讓她理解。
「誰、誰知道呢——!?說起來這究竟是個幹什麼的部呢——?真、真是不可思議!」
對方的反應也太棒讀了。
有可疑。不過初次見麵的話,再繼續深究就太不識分寸了。
真理自行改變了話題。
「說起來,你知道理事長室在哪裏嗎?我還以為在這幢校舍裏,有點找不著路了。」
「啊,那應該走反方向。從舊校舍正門進去後轉左的西幢裏麵。在這裏出發的話,沿著那條走廊直走應該就能找到了。職員室和保健室也在其附近,隻要看見它們就能找到了。」
女學生果然親切地告訴了他。
「我明白了。謝謝你。」
真理道謝後,女學生再次露出了笑容。
「不用客氣。既然我們同一學年,之後還有很多見麵機會吧。要是對這所學院有什麼不了解,請不必客氣盡管問我。我是一年二班的櫻。」
「嗯,謝謝你,櫻同學。我還沒看分班表,我是——」
說到這裏,真理才想起自己身穿女裝。
要是在這裏交上朋友的話,之後穿回男生校服時會被說些什麼呢——
「山、山田……」
但在這種情況下也不便隱瞞,真理勉強擠出自己的名字。
「是山田同學嗎。要是能同班就好了。」
女學生優雅而可愛地一笑。
「也、也是呢。啊哈哈……」
祈求不要同班!
「——那、那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