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呼呼——”
渾濁的喘息以一種沉重而急促的形勢墜落在地麵上,伴隨著一種灌了鉛似的腳步聲,濺起無數的回音,仿佛有千萬的人在拚命的奔跑,追逐。
身體搖搖欲墜,所有的視線在逐漸清晰中不斷的模糊扭曲,看不真切,恍惚之間他好像行走在茫茫的雪域中,渾身衣衫破爛,遍體鱗傷,一路過處,血跡斑斑。額頭上的汗水混合著臉上的塵土滑落下來,浸濕了睫毛,滲進眼眶裏帶來難言的疼痛與酸澀,汗水好像又從眼眶中不斷地溢出,灼傷了好像結冰了的臉頰,意識中有那麼一瞬間的茫然,分不清流的究竟是汗還是淚......
他覺得疲倦,這路似乎沒有盡頭,回身看去,連自己留下的血腳印都已不見,前方是一片茫茫,在那邊茫茫盡頭,又似乎隱約有陽光,有綠洲,有溫軟的沙灘,他心中一喜,歡快地想要奔過去,卻忽然停住了腳步。
不對,這樣無盡的痛苦絕望裏怎麼可能會有溫暖綠洲?他的心慢慢冷下來。那一片的光明溫暖之地,才是生命的盡頭,隻有死亡才能結束痛苦......
四麵有呼嘯的風聲,風聲裏似乎有人在呼喚,但又聽不清楚呼喚著什麼。他立在徹骨寒冷的雪地裏再無力掙紮,寒風愈烈似要將他深埋於此,他的眼垂下去,瞳孔倒映著茫茫無垠的天地,漸漸空白......突然在那一線的清醒中,他看見遠遠地前麵有個影子行來,破衣爛衫,行路艱難,他看不見影子的模樣,隻看見那人身後留下的一行腳印,血跡斑斑。他沒來由覺得心慌,想要迎上去,但卻無法移動身軀,甚至連視野也模糊,看不清那人。他隻得看著那人被風雪推撞,越行卻越遠,眼看那人就要行出他的視線,他正焦灼著,忽然看見那人不再退後,他來不及欣喜或詫異卻看見那人將十指深深插進地中,風雪無法再移動他,而那人的十指也將堅硬的冰麵摳出十道鮮血淋淋的溝壑,那人麵對著風雪,搖搖欲墜卻大聲嘶吼,那樣的,淒厲和悲傷......
【他在說什麼?】
他的意識渙散,無法聽清。
終究,還是算了吧......
最後的意識也要散去了,他微啟的眼映著遠處的人,隻能看見那人十指淋漓的鮮血,在素白的冰雪中格外的刺目......
【真是......對不起啦......】終究還是沒有聽見,你要說的......
他緩緩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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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明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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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般的呼喚由遠而至,像破空箭矢般劃破了逐漸失聲的虛空,腦海中的混沌和破碎的畫麵被它震碎。他驟然清醒。
眼前的一切全都碎開,隻剩那無盡的淡紫色的花海,女孩站在白色的天光中,一陣風過,卷起漫天的花瓣,在他視野中沉浮,遮掩了她模糊的麵容,巨大的樹冠凋零下的白光和飄散的花瓣在她身後交織出一片溫暖剔透的幻境,他看見女孩向他伸出手來。
“此生此世,上窮碧落下盡黃泉,我都會陪著你,直到你再也不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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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野從黑暗驟然彙聚起光,伴隨著天際那一線光的出現,眼中那不知名的淺金色光芒如星塵般倏忽散去。
“咳咳咳......”徒明澤將身體蜷成一團,大力地咳嗽,有些血沫也被噴了出來,就好像之前幾乎溺死在水裏一樣又一次從瀕死中掙脫出來,在破出窒息的一瞬間痛苦卻自虐地用力地呼吸`用力地活下去,上一次師姐把他救回來,這一次他隻有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