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隊裏冬季野營訓練的準備工作,正在緊張進行中。這天下午,七班宿舍裏,充滿了行動之前的紅火氣氛。戰士們擦拭武器的;整治裝具的;試打背包,衡量寬窄的;試背帶長短,腰帶鬆緊的;砸鞋幫,換鞋帶的;縫補衣服的;加固紐扣的;釘子彈、手榴彈袋的,往針線包紙板上纏線的……忙得個分秒不得閑。人們互相幫助,互相檢查,真是細致入微,一絲不苟。
李富仙全副武裝走向歐陽海,問道:“班長,你看,我這個樣子行不行?”
歐陽海前後左右察看一遍,說道:“跳一跳!”
李富仙原地蹦了四五下,又問道:“怎麼樣,不像個掉隊的樣兒吧?”
歐陽海托了托小李的背包底,笑道:“嗯,目前還不像!全部合格,隻有一個小缺點,兩根背帶中間還得加條束胸繩,平時放開,強行軍,跑步,衝山頭,趕快收緊。不然,晃晃蕩蕩的,影響動作了。”
李富仙說道:“班長,你說我目前不像掉隊樣兒,倒是斷定我以後非掉不可了?”
歐陽海笑道:“怎麼,看了一下裝備,你還叫我保險一路嗬?”
談笑了一陣,歐陽海首先披掛停當,召集隊伍,檢查行裝。由於事先交待清楚,檢查嚴格,一點紕漏也沒出。走了田埂,跳了水渠,沒一個散包斷帶的,沒一個掉鞋倒襪的,也沒一個叮啷發響的。個個合乎標準,人人興高采烈。
大夥兒剛想解背包,鋪床疊被,歐陽海卻叫:“同誌們,先等等!”說罷,一陣旋風似的穿出屋外,不大工夫,又一溜煙火似的跑回房裏。
大夥兒一看,班長提了個軍中少用的家夥,稱斤論兩的墨杆金星秤。
王太聰問道:“班長,咱們不分東西不買貨,你拿這個幹啥呀?”
歐陽海說道:“幹啥?稱一稱你的實戰觀念強不強?”
小王笑道:“班長真神了,思想你還稱得出嗬?”
歐陽海笑道:“我就透過現象看本質。”說著將王太聰的全部東西掛在秤鉤上,提高,打平,稱了稱說:“不行,還差半斤哪!”
王太聰細看了一下秤星兒,說道:“哎呀,可不是嗎?我以為差不多了。”
歐陽海說道:“練兵如打仗,不從難從嚴還得了?瞄準開槍打敵人,離腦殼半尺,也叫差不多,行嗎?”
王太聰笑道:“班長,你可真會計算嗬。”
楊恒金見歐陽海走近了,連忙攔阻,說道:“班長,我這個你不用費事了,保證足斤足兩,分毫不差。”
歐陽海笑道:“你保證得越厲害,我還越不放心哩!掛上!”
楊恒金眼望班長過秤,問道:“怎麼樣?”
歐陽海說道:“不怎麼樣,星兒沒出,稱頭也變成耷拉地了。”
楊恒金笑道:“班長,這回你可主觀主義了,我剛洗了上衣沒大幹,再加上去,保證是個大抬頭。”
歐陽海將全班人的東西順次稱了一遍,滿意地說道:“不錯,應該這樣子。上級規定每人負重二十公斤,咱們就一斤一兩也不能打折扣!”
楊恒金邊笑邊說:“寧忘一村,別忘一鄰嘛,班長自己的還沒過秤哪!”
歐陽海斂住笑容說道:“我這個更可以保證,一兩不少!”
楊恒金說道:“不行,你越保證凶,我越過細稱!”
歐陽海見楊恒金一勁轉秤杆兒,移砣繩兒,忙問:“喂,怎麼樣?”
楊恒金得意地說道:“正是這個樣兒,我怕你滿載超壓掉隊嘛!超重了,清裝!”
李富仙笑道:“我正等楊司令發話呢!好,我這個人不貪心,分了這條米袋吧!”
歐陽海趕忙按住,說道:“哎,不行不行!這個一拿走,下重上輕,失了平衡,走不得路了。”
李富仙抓住米袋捏了捏,奇怪地問道:“咦!這是什麼米呀,這麼大粒兒?”
楊恒金笑道:“傻瓜!別看你們家增產豐收了,可那裏的稻穀也沒這麼肥生暴長的。這是黃豆。不是李家輝給我送個情報,我也以為是米哪!”
李家輝也笑道:“這是炊事班長囑咐的,估計班長領回黃豆一定是自己背,說往常嘛,多受點辛苦是了,這回不同,非讓我想個辦法給分了!”
王太聰說道:“班長,你一貫屈己待人,我讚成。可這一次未免小題大作了。雖說米是隨走隨吃,黃豆是駐訓時做豆腐用的,上肩背到底。可是,這麼點分量上,你也這麼費心思,爭爭搶搶,又何必呢!”
曾階鋒說道:“小王嗬,你是一次沒野營,不知路難行嗬!跑上五十公裏,再給你加上這點載,可沒說話這麼輕巧了。俗話講,千裏不捎針嗬!”
楊恒金問道:“副班長,這麼說你是主張分了?”
曾階鋒笑道:“四一二十二,別客氣!”
歐陽海急忙護住米袋,說道:“唉呀,還分什麼呀,零零碎碎的,影響軍裝了。我這個老骨老肉,經磨經壓的,多背點還坍架子了?”
向漢生一旁插話說:“嗬!怪不得超重那麼多,千裏行軍還帶這麼多的書嗬!你們看。”
歐陽海這個不讓分,那個也不讓清,戰士們執拗不過,隻好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