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少雲也麵臨被拉丁的危險。
自從他一怒之下,炒了傅家麵館的“魷魚”,回到家裏,就帶著兩個弟弟給別人做木匠活。他的木匠手藝不錯,是他十多歲時,跟村東的趙富森師傅學的。冬季快到了,他準備把家裏修繕一下,以便過冬。
這天,正在忙活著,在村公所當差的邱老大慌慌地跑過來。對邱少雲說:“二娃子,你啥時把傅家麵館的老板得罪了。這老小子帶人到村公所,找了李大財主,這次串通著要抓你的丁呢!”
“什麼,抓我去當丁,我弟弟誰管?這老龜兒子,真他媽的壞。”邱少雲氣得發抖,他沒想到這老小子還會來這麼一著。他心中升起一股憤恨,當絕望如山一樣壓來時,邱少雲反而平靜下來了。
“他憑什麼抓我?”
“這次鄉裏正抽壯丁。說是按老規矩五丁抽二,三丁抽一,你們家剛好要抽一個。李大財主已經把你的名字寫上了。”
“我伯爺知道不……”
“他讓我先給你說一聲,他去鄉公所給你求情去了。”邱老大憂慮地看看邱少雲,“刀把子在人家手裏,你拗不過的,我看先找個地方躲躲吧!”
“我哪兒也不去,大不了跟這幫龜兒子拚了。”邱少雲抓起削竹刀,狠狠地在柴門上劃了幾道。
自父親和母親死後,邱少雲就對這個沒有一點溫暖的世界充滿了一種深深的仇恨。他越來越不懂,這個世界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惡人,他們奪去了你的土地,殺死你的親人,並且視窮人的命如同草芥。風吹草斷也還有個響聲,而窮人命如螻蟻。這種巨大的反差如同導火索,一天天的燃在他的心裏。隻是那如同熔岩一樣的仇恨,埋在他的沉默下麵。他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又一次被撞亂了。無法主宰自己命運的痛苦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惟一的選擇便是反抗。
而他一個人的反抗也如同一隻螞蟻,無法舉起這塊沉重的石頭。
當天晚上,邱少雲在睡夢中被五個衝進屋的人捆了起來。他竭力反抗,但終究敵不過對方人多。被前押後解送到了鄉公所。
他被關進了一問黑屋子裏。不到十平方米的小屋子就關了十幾個人,大家的遭遇差不多一樣。
他整天蹲在一個角落裏,透過一扇小窗戶望著外邊的天空。難以忍受的迫害,使他悟出了一條道理:刀把子就是理,窮人手裏沒有刀,你就是有理也無處說,有冤無處訴!
要抓刀把子,就要到窮人的隊伍裏去。在鄉公所的壯丁們中,有個叫李大壯的人,告訴了他,窮人的隊伍是解放軍,正在向四川推進。
邱少雲頭一回聽說解放軍,他好奇地問李大壯:“是不是他們與紅軍一樣?”
一九三四年,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麵軍攻打川東。那時,邱少雲就聽村裏人講過,這是一支窮人的隊伍。這支隊伍就是專打土豪與劣紳,專門收拾那些欺負窮人的惡人,還給老百姓分田地的隊伍。
這麼好的隊伍如同神話中的故事,邱少雲隻是偶爾想過,但從不敢奢望能夠見到。
“解放軍就是當年的紅軍呀!他們來了,看這些狗日的還狂不!”李大壯用濃重的川音歎息,“隻可惜我們這些人要做他們的炮灰嘍!”